沈知行脸上的调侃瞬间凝固了。
他看着自家弟弟那副霸道小模样,再看看被小家伙紧紧抱着腿、一脸哭笑不得又带着点羞涩的苏扶摇。
一股酸意噌地就冒了上来,直冲脑门。
那感觉,就像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头当众宣布了所有权!
偏偏这小毛头还是自己亲弟弟!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从错愕到无奈,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浓浓醋意的别扭上。
他几步上前,大手一伸,精准地揪住沈培德的后衣领。
像拎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崽似的,稍微用了点力把他从苏扶摇腿边撕了下来。
“沈。培。德。胡说什么呢!”沈知行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培德还在扑腾着小短腿、试图挣扎着回去抱苏扶摇。
沈知行一把把他锁在自己怀里,板着脸教训:
“扶摇轮得到你个小屁孩在这儿瞎惦记?还娶媳妇儿?功课做完了吗你?”
沈培德被大哥拎着,小短腿悬空蹬了几下,发现自己挣脱不开。
顿时委屈得不行,小嘴一瘪,眼圈就红了,带着哭腔嚷嚷:“呜……大哥坏!抢我扶摇姐姐!我就要扶摇姐姐!就要娶扶摇姐姐!呜呜……”
小家伙的眼泪说来就来,金豆子啪嗒啪嗒往下掉,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仿佛沈知行真抢了他心爱的宝贝。
苏扶摇看着眼前这场面,尤其是沈知行那副明明吃醋吃得飞起、却还要强装严肃教训弟弟的别扭样子,实在忍不住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上前,从沈知行手里把哭得抽抽搭搭的小可怜解救下来。
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好了好了,培德不哭,大哥跟你开玩笑呢。”
她一边给沈培德擦眼泪,一边嗔怪地瞪了沈知行一眼。
沈知行也真是的,跟个五岁小孩较什么真?
沈知行接收到苏扶摇的眼神。
再看看她怀里那个占据了他心上人怀抱、还哭得肝肠寸断的小魔王。
那股酸溜溜的感觉,更浓了!
而偏偏苏扶摇还真的为此不理他了,专心去哄小魔王。
沈知行明明知道自己弟弟只是童言无忌,随口一说。
沈知行刚才也不是真的生气。
但现在看着苏扶摇不理他,专心哄沈培德,沈知行是真吃醋了。
一直到睡前都没能哄好这个小魔王,哭哭啼啼地抓着苏扶摇衣服都哭困了。
苏扶摇把他哄睡着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放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也是困得直打哈欠。
沈知行自然就不会在这种时候,和苏扶摇去计较了。
……
次日。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家属院里已经热闹起来。
煤球炉子生起的青烟混着各家早饭的香气。
自行车铃铛叮铃铃响成一片,人们脚步匆匆。
沈知行推着那辆二八大杠,等在门口。
高大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挺拔,只是那脸色……
绷得有点紧。
薄唇抿着,眼神时不时瞟向楼梯口,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苏扶摇也下楼了。
她今天穿了件领口带蓝色格子边的衬衫,是老太太亲手给她做的。
看着特别洋气,衬得人也比往日精神。
后脑的花苞发包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跟着晃了晃。
“等急了吧?”苏扶摇声音清脆,眼里还带着点笑意:“那么早出来干什么,早饭都没吃。”
“给你。”
“没有。”沈知行闷声应了句,接过她手里的饭盒网兜挂在车把上。
跨上车座,长腿支着地,示意苏扶摇坐上来。
苏扶摇侧身坐上后座,手自然地扶住了他腰侧的衣料。
自行车稳稳地滑出家属院。
路上,沈知行骑得有点快,风呼呼地刮过耳边。
苏扶摇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似乎比平时绷得更紧些。
“哎,你慢点儿,”苏扶摇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又不赶时间。”
车速这才慢了下来。
沈知行没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一小段路。
苏扶摇看着沈知行那线条分明的侧脸轮廓,还有微微抿紧、紧绷着的嘴角。
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凑近他后背一点。
声音不大,带着点调侃的笑意。
“沈大厂长,还跟培德较劲儿呢?”
沈知行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
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立刻吭声。
“行啦!”苏扶摇的笑意更深了,声音软和下来,像哄孩子。
“多大个人了?跟个五岁娃娃斗气?培德才多大点,懂什么叫娶媳妇儿?”
“他呀,就是觉得我对他好,有好吃的,还能陪他玩儿,说胡话呢。”
她顿了顿,想起昨晚小家伙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你瞧你昨晚把他凶的,哭得跟什么似的,多可怜。”
“谁凶他了?”沈知行终于开了口,声音还是有点闷。
“我就是……就是觉得这小子……”
他卡壳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弟弟那大逆不道的宣言。
末了只硬邦邦的挤出一句,“没大没小!”
“噗——”苏扶摇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知行这副明明醋缸子打翻了却还要强撑着当兄长的模样,真是……又幼稚又可爱。
她放在他腰侧的手轻轻拍了拍。
“好啦好啦,”她声音里笑意未消。
“他就是个孩子,说风就是雨的,明天说不定又嚷嚷着要娶隔壁家小花了。”
“你跟他较真,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嘛?”
沈知行没接话,但苏扶摇感觉到他后背绷紧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一些。
车速也变得更平稳了。
晨风吹过。
又骑了一段,沈知行才低低地开口,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不少:“……我知道。”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光说这三个字还不够,又别扭地补充道,“就是……听着不顺耳。”
苏扶摇抿着嘴笑,没再戳穿他。
这男人那点小心思,已经在她面前袒露得明明白白了。
“嗯,知道啦。”她温声应着,脸颊在晨光里微微发烫,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热乎乎的。
快到厂门口时,人更多了。
沈知行放缓速度,小心地避让着行人。
苏扶摇的目光落在厂大门旁边巨大的“安全生产”红字标语上,思绪转到了工作上。
“对了,”她轻轻戳了戳沈知行的腰,“小张那边招人的事,有信儿了吗?”
“在筛了,”沈知行回答得干脆利落,“小张昨天下午跟我提了,说有几个看着还行的。今天上午他应该会整理好初步名单,下午我让他拿给你看看,你定。”
“行!”苏扶摇心里踏实了。
沈知行办事,她向来放心。
自行车稳稳停在食堂侧门外的小空地上。
苏扶摇利落地跳下车。
沈知行也支好车子,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刘家。
刘莺早上起来,慢吞吞地吃完了家里母亲做的早饭。
她妈疼她疼得厉害,可以说是娇纵了。
即便闺女被医院里开除,也只是心疼平时在医院上班太累了。
此刻看着刘莺道:“闺女,不然歇几天再去上班吧?”
刘莺哎呀了一声:“要是别的也就罢了,但是你不是说酒厂在招人吗?”
“那就得赶紧去,说不定能给您钓个金龟婿回来呢!”
刘母嗔怪地拍了拍刘莺:“什么金龟婿不金龟婿的,上次邻居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多好啊。”
“跟了人家,你可不用上班了。”
刘莺翻了个白眼,脑海里忍不住想起沈知行的身影。
容貌英俊,肩阔腿长,周身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看着就叫人知道,此人非富即贵。
刘莺嘀咕道:“我相中的,肯定比你们说的好一万倍。”
“这次酒厂我要是能去上,以后啊,说不定就是厂长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