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薄山，石洞宫殿内。
里头空荡荡，无人走动，只有两边石壁上火槽的火焰在空中摇曳燃烧。
敖灵屏气凝神，因为现在要做的事而心跳如擂鼓。
她按着上次走过的路径，到了那间房的门口。
纤细指尖缓缓靠近，刚一碰到锁孔，就跟触电一样被反弹开。
敖灵后退一步，身后石廊窸窸窣窣有别的动静。
诸怀从烛九阴的寝殿出来，路过这里，看到敖灵正准备进自己房间。
他没好气喊了一声：“你没事不回房休息，到处晃荡做什么？”
诸怀是烛九阴的心腹，自然满心满眼都是他们的“大计划”。
这所有他们从山海卷中放出来的同伴都在这儿了，唯独一个混沌，他就去提醒了一下烛九阴。
烛九阴笑了下，只让他别担心：“他去了趟天庭，拿一样好东西。”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在上面待个十几分钟都够凡间十几天了。”
诸怀挠头：“能有什么好东西？”
烛九阴走了几步，端起古典雅韵的木桌上一只高脚杯，轻轻晃荡里面的红酒液。
“你知道捆仙绳吧，能困住神仙，可一次只能捆一个，他去拿一个能宝物，能一次性网络住更多神仙。”
诸怀恍然：“主人是想用这玩意儿把杨戬哪吒之流一网打尽！”
烛九阴点头，小酌一口杯中酒：“这凡人的智慧与从前比，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那葡萄酿造的酒，味道确实不同于蒸馏出来的酒，涩中带了点甜丝儿。
诸怀这回明白了，敢情混沌这么久没露面是去了天庭。
不过也不怕他不回来，他那个花妖心上人还在他们手上呢。
诸怀看到敖灵就想起她之前做过的事儿，明明在他们阵营，却总偷摸帮着杨戬他们。
让他觉得这就是个叛徒，自然没个好脸色。
敖灵一噎，脑子飞速在想要用什么理由：“我……”
还没说完，诸怀满脸警惕，“等等，你该不会是在找……”
敖灵心中一紧，只听诸怀继续说：“陈苑乔关在哪儿吧？”
她暗暗松口气，嘴上却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关心她不应该吗？”
又眼神变冷：“哪像你们，冷血无情，没有人性，对无辜的凡人都下得去手。”
火灾、水患，现在又是肆意大规模杀戮凡人。
这跟数千年前天庭滥杀龙族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丘之貉。
越想，敖灵脸上愤怒不满的表情越真切，让诸怀信以为真。
诸怀摆手，十分不耐：“懒得跟你说。”
他顿了顿，看一眼敖灵。
一想到等混沌将那件宝器拿下来，将杨戬哪吒出其不意截杀在人间。
到时候，他等着看敖灵悲痛万分、撕心裂肺的模样。
他似笑非笑看一眼敖灵，转而消失在走廊拐角，敖灵奇怪瞧一眼他背影，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但现在来看，他没有摸准她想做什么，轻拍心口，还好方才反应迅速，走快了几步到自己房门口。
所幸房间离这扇门比较近，她来得及变通。
房门是普通木板门，不起眼，包括诸怀在内谁也没留意到，更不会深一层想里面放着什么，为什么锁起来。
敖灵盯着这扇门，几乎可以确认里面就放着画卷，她指尖颤动一下，仍然记得刚才被电流刺吻的感觉。
今晚恐怕不能得手了，诸怀的话也提醒了她，去找一下陈苑乔被关在了哪儿。
她摸遍了整个藏在石洞里的宫殿，地形都已经十分熟悉，就是找不到有类似牢笼的地方存在。
她调头回到房间，打算想一想下一步的计划。
一开门，就见本该待在自己房间的阿紫，正坐在她的贝壳床上。
小年正趴在床脚下，枕着前爪，睡得正酣，还打出小小呼噜。
“阿紫，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怎么在这里？”
阿紫站起来，挽住她的胳膊：“敖灵姐姐，这里好压抑，好逼仄，没有窗户，没有阳光。”
她郁闷地吐槽着：“我是花，当然需要阳光，我想出去走走，那个长得很凶的大块头就会把我骂回来。”
敖灵刚想问不是有邓浑吗，想起这段时日确实没见到他，话题转弯：“邓浑呢，他去哪儿了？”
阿紫胳膊撑在玛瑙桌上，双手捧着下巴叹口气：“他呀，去天庭拿东西了，也是去执行……他给的任务吧。”
阿紫瑟缩了一下，连烛九阴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畏惧到了极点。
敖灵一顿，联想到方才诸怀笑得不怀好意，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的样子，仿佛猜到了什么。
敖灵定了下心，对阿紫：“你先回去休息，太晚了，邓浑很快就会回来，你等着他就行。”
等阿紫一走，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睡着，只听见旁边敖丙的房间传来声响。
敖丙敲了敲门，等敖灵说了一声“进”后才打开进来。
敖灵盘腿坐着，敖丙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敖灵有些不自在，扯了个话题：“敖七怎么样，还是老样子没有醒吗？”
敖丙点头，但他要说的不是这个：“你是不是不想复仇了？”
敖灵怔然：“为什么这么问？”
立马她就想明白敖丙为什么这么问了，从天下动乱开始，她出手救了许多凡人。
可那是因为她觉得他们这样做不对。
她是一心想复仇，可她从没想过要颠覆整个三界，凡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甚至连酆都都遭受了毒手，这样不仅是天庭大乱，更是整个三界秩序全毁……”
敖灵闭了眼：“那我们跟数千年前不分青红皂白滥杀龙族的天庭有什么分别。”
敖丙经过敖七死后一事，仿佛看开了很多，他眼神宁静，耐心听她讲完。
又摸她的头发，对上她，整颗心柔软得不行。
他点头：“我理解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敖丙笑了笑，“如果能向天庭复仇成功，推倒玉帝，那自然最好。”
全了他这么多年来一心坚持的执念。
可他也明白：“杀了整个天庭，父王母后也回不来了，整个龙族也回不来了。”
“事实是，现在我只有你了，幼妹不知道能不能醒，经历过这么多次生死，我才懂得珍惜当下的重要性。”
敖丙碰了碰她的脸：“我只想守护你，你好好活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