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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玄幻魔法 > 七日长河 > 第59章 黑石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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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持续敲打着粗糙的木栅,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噼啪声。每一次颠簸,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柳致如同破败的麻袋,横搭在驮马湿漉漉的背上,脸紧贴着粗糙、散发着汗臭和血腥味的马鞍皮垫。视线被颠簸和雨水模糊,只能看到身下战马沾满泥浆的铁蹄不断起落,踏碎一片片浑浊的水洼,以及两侧骑兵沾满泥点的皮靴和马腹。

牛筋绳索深深勒进右臂和焦黑左臂的皮肉,每一次战马迈步带来的震动,都让绳索如同烧红的铁丝般切割着伤口。左臂深处那枚钥匙碎片,在颠簸和束缚的刺激下,如同苏醒的毒蛇,再次传来蚀骨钻心的阴寒与灼痛,混合着肩胛骨被碎石重创的麻木钝痛、脏腑移位的翻江倒海,疯狂地撕扯着他残存的意志。喉头不断涌上腥甜的血沫,又被他死死咽下。装死,必须装死!为了阿蛮用命换来的这一线渺茫生机!

他紧闭着眼,仅存的一丝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系着身体的彻底松弛和呼吸的微弱平稳。兵王的本能让他将所有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在极致的痛苦中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信息:

蹄声沉闷如雷,至少十五骑。

方向…稳定向东南。

风速…加大,雨势未减。

空气中…除了雨水的湿冷、泥土的腥气、马匹的汗臊和血腥味,开始混杂进一丝若有若无的、燃烧木柴的烟火气…还有铁锈的味道?越来越浓。

距离…根据马蹄频率和风速估算,离开洼地至少已疾驰半个时辰以上。

阿蛮…她在哪里?柳致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听不到她的呼吸声,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只有那三支箭矢入肉的闷响和她伏倒时温热血流的触感,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那是一种比钥匙碎片侵蚀更尖锐的痛楚。

就在这时!

嗡…嗡…

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共振感,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口深处泛起涟漪!与之前竹简爆发的强烈嗡鸣不同,这一次更细微,更持续,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呼唤般的脉动。

是竹简!它在共鸣!

几乎在同一瞬间,柳致清晰地“感觉”到,就在自己侧后方不远处,另一股极其微弱的、同源的气息正在艰难地回应着这份共鸣!是阿蛮!她还活着!她身上的那片竹简也在回应!

这股微弱的共鸣,如同黑暗深渊里透出的一缕微光,瞬间穿透了蚀骨的剧痛和沉重的绝望,让柳致那几乎被痛苦碾碎的意志,重新凝聚起一丝坚韧!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更加努力地压制着身体的痛苦反应,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维系那具“尸体”的伪装上。每一次呼吸都控制得如同游丝,每一次颠簸带来的肌肉本能绷紧都被强行抑制。

不知过了多久,疾驰的马队速度终于放缓。

“吁——!”

前方传来周骁粗粝的呼喝声和战马被勒停的嘶鸣。

柳致立刻将感官提升到极限。

“口令!”一个陌生的、带着警惕和金属质感的呼喝声穿透雨幕传来。

“磐石!”周骁的声音回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开闸!是周队正!”呼喝声变得恭敬。

紧接着,一阵沉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像是巨大的门栓被拉动,厚重的木门或闸门被缓缓推开。

浓烈的铁锈味、潮湿岩石的气息、燃烧木炭的烟火气,还有一股沉闷压抑、如同实质般沉淀下来的肃杀之气,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将柳致包围!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军营!而且是戒备森严、历经战阵的堡垒要塞!

马队缓缓移动,蹄声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不再是泥泞的噗嗤声。柳致能感觉到,他们进入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雨声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马蹄清脆的哒哒声和盔甲、武器碰撞的轻微铿锵。

“老周?收获不小啊?”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响起,带着好奇和一丝讨好,“哟,这…还弄死一个?”

“少废话!李老四,把这两个‘货’卸下来,关进地字丙号笼!仔细搜身!尤其是那个男的,捆死了!他身上有古怪!”周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翻身下马,皮靴踏在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得嘞!”那个叫李老四的人应了一声。

很快,柳致感觉自己被人粗暴地从马背上拖了下来。身体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带着水渍的石板地面上,撞击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哼出声,被他死死忍住。接着,几双粗糙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和腿,将他如同拖死狗般在地上拖动。石板冰冷刺骨,摩擦着后背的伤口。

他紧闭着眼,任由摆布。感官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疯狂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空气流通不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尿臊味、血腥味和铁锈味。

空间应该不小,脚步声有回音。

光线昏暗,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光源来自墙壁高处摇曳的火把。

拖动方向…右转…下坡…石阶!至少有十几级。

温度明显降低,阴冷潮湿,如同进入地窖。

铁栅栏开启的刺耳摩擦声…锁链哗啦作响…

砰!

身体被重重扔进了一个更加阴冷潮湿的角落。地面是粗糙的、带着湿气的稻草。

“妈的,这男的跟块石头似的,死沉!”一个抱怨的声音。

“别废话,捆紧点!头儿说了有古怪!”另一个声音呵斥。

粗糙的绳索再次加身,将他的手脚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死死捆缚,几乎勒进骨头里。接着,几双手在他身上粗暴地摸索、拍打、撕扯。腰间那把军刺鞘早已不见,残留的战术服碎片被彻底撕掉,露出下面布满伤痕和焦黑创口的皮肤。贴身的口袋被翻了个底朝天——空空如也。那枚来自现代的、带有微弱定位功能的战术手表残件,早在十万大山的挣扎中就不知所踪。只有那片紧贴胸膛的竹简,似乎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未被这些粗暴的手发现。

“穷鬼!除了这身破烂和一身烂肉,屁都没有!”李老四啐了一口,声音带着失望。

“这左胳膊…啧啧,真他娘邪门,像被雷劈过又丢进炉子里烧了…”另一个声音带着惊疑。

“行了!少碰那鬼东西!锁门!”李老四似乎对柳致焦黑的左臂有些忌惮。

沉重的铁栅栏门被哐当一声关上,巨大的铁锁落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脚步声骂骂咧咧地远去,消失在石阶上方。

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模糊的滴水声,还有自己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柳致依旧一动不动,如同真正的尸体。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上方,又过了许久,他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掀开了一丝沉重的眼皮。

视线适应了昏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低矮、布满湿漉漉水珠和霉斑的拱形石顶。摇曳的火把光芒从铁栅栏门外透入,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

这是一间狭小、肮脏、散发着恶臭的石牢。三面是粗糙开凿的岩壁,一面是手腕粗细的铁栅栏。角落里堆着一些散发着霉味的湿稻草,地面冰冷潮湿,角落里甚至能看到一滩暗红色的、不知干涸多久的血迹。

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动,扫过自己被捆成粽子、动弹不得的身体,落在牢房对面。

阿蛮!

她被随意地扔在对面墙角的湿稻草堆上,脸朝下趴着,背上的箭杆已经被折断,但三处伤口只用粗糙的灰布条胡乱捆扎着,布条已经被暗红色的鲜血浸透了大半,边缘还在缓慢地渗出新的血珠。她瘦小的身体蜷缩着,在阴冷的牢房里微微颤抖,如同寒风中濒死的幼鸟。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柳致的心猛地一沉!她的伤势太重了!失血过多,加上阴冷潮湿的环境,随时可能…

就在这时,那股微弱却持续的竹简共鸣感,再次从心口传来,似乎比在马背上时清晰了一丝,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般的脉动。同时,他也清晰地“感觉”到,阿蛮身上那股微弱的同源气息,正在艰难地回应着这份共鸣,如同寒夜里的火星,虽然微弱,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这共鸣,仿佛成了这绝望囚笼中,连接两人唯一的生命纽带。

柳致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阿蛮背上那刺目的暗红,牛筋绳索深深勒进皮肉,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蚀骨的痛楚、脏腑的翻搅、左臂的灼烧,此刻都比不上看到阿蛮濒死状态时那种噬心的焦灼和无力感!

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她撑不过今晚!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疯狂地扫视着这间狭小的囚牢:

铁栅栏…手腕粗,锈迹斑斑,但结构坚固,接口处有厚重的铁箍焊死,凭他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撼动。

锁…巨大的挂锁,结构简单但厚重。

地面…粗糙石板,缝隙里是湿泥。

墙壁…开凿痕迹明显,岩壁坚硬,但有水渗出…

稻草…潮湿发霉,底下似乎…

柳致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阿蛮身下那片湿稻草的边缘!那里,靠近冰冷岩壁的角落,在摇曳的火光下,似乎有一小片颜色略深的、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叶子露了出来!叶子旁边,还有几颗散落的、干瘪发黑的浆果!

凝血苔!宁神果!

是之前搜身时从阿蛮身上掉落,或者被随意丢弃在这里的萨鲁药草残渣!

希望!微乎其微的希望!

柳致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他完好的右臂肌肉猛地贲张!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对抗着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极致的虚弱,开始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向着阿蛮的方向…一寸、一寸地…挪动!

沉重的牛筋绳索摩擦着伤口,鲜血渗出,在身下拖出一道刺目的暗红色痕迹。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内脏的抽搐,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滚落,混合着泥污血痂。他紧咬着牙关,牙龈渗出血丝,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目标,是那几片可能救命的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