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剑来趴在榻上睡了过去,傅池儒将遮得严实的丝帘拉开,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
冷风漫进来,将他本就汗湿的身子吹的更冷。
他一直那样呆愣着,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远处传来一道沉重的钟声。
“……”
此时天边已经挣扎出了一丝白光,略显苍白的阳光驱散夜的黑暗,却陇上一层灰白。
傅池儒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感受着那刺骨寒意,缓缓从榻上起身。
剑来听见动静想要抬头,他将那颗脑袋按下去:“……睡吧,去榻上睡也可以,我待会就回来。”
剑来哼哼两声,寻着对温暖的本能,爬上床榻拉着被褥睡下,傅池儒见状放下帷帐,转身走出寝阁。
他走到书案旁,从暗格里拿出那只锦袋,再走出云澜阁。
远处的钟声还在闷闷响着,傅池儒将锦袋收好,径直朝忘川阶的方向走去。
钟声越来越近,在这其中还混杂着人群轻微的谈论声。
“傅峰主。”
不远处有弟子瞧见赶来的傅池儒,开口唤了他一声。
傅池儒走近,朝那名弟子点了点头,他抬头去看正从灵台上下来的妄寂和禅化尘,打起精神上前道:“灵台有点高,妄寂大师注意脚下……”
话虽这样说,傅池儒却不敢太过上前,他怕这位高深莫测的大师能看出一些什么端倪。
但纵使他已经尽力避开视线,禅化尘还是在站定之后望着他道:“傅峰主。”
傅池儒一顿,心中刚沉下来,却听禅化尘道:“傅峰主的脸色怎么如此憔悴,可是灵涧峰的情况再次恶化了?”
傅池儒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不是吗,为了应对此事,已经连着几天夜里都没有睡个好觉了。”
妄寂道:“结界可已经升起?”
一旁清点人数的沈泽楠答道:“回大师,早在三日前就已经设了结界。”
妄寂点了点头,捻着佛珠道:“灵涧峰的阵法错综复杂,还请各位带老衲前去查看一番,否则怕那时出什么变故。”
傅池儒应下:“既然沈峰主和秦峰主都还忙着,就让傅某带大师前去吧。”
妄寂深深看了他一眼:“……敢问顾宗主和白宗主此时在何处?”
沈泽楠道:“他们在加固苍幽山的结界,同时还在研究请神术,时间紧迫,若有怠慢还望妄寂大师莫要放在心上。”
这话说完,妄寂还没开口,反倒是后方灵台上的贺辞衔接了话:“魔族本性狡诈,谁知道他们此刻还在不在苍幽山,我看就算临阵脱逃又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贺少主跃下灵台,腰间银铃发出一声脆响,烟灰水色衣摆拂过青砖,他冷笑一声:“当年明明可以再加一把劲彻底斩草除根,那只魔偏偏要为了等待白佑轮回而选择镇压,说难听点,他把我们,还有天下万千生灵至于何处?”
“你们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还能纵容他当仙门魁首。”
这话说的直言不讳,沈泽楠瞧着那张脸,原先还觉得这人年幼经历浩劫心生不忍,但这些年接触下来,这碧溪月的人果真鲁鲁莽冲动分不清大局,如此一来,大多数人对这位贺少主也只剩下了头疼。
不过这番话正巧被赶来的苏池晏听见了,苏峰主本来就不喜这种只会喊口号的莽夫,所以这些年从来不会惯着他,隔老远就指着他就道:“他不当魁首你当?就你那点修为,说出来也不害臊。”
贺辞衔不屑道:“更害臊的应该是你吧?”
苏池晏没好气:“你现在倒是神气,之前求我给你清除体内邪气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贺辞衔眯了眯眼睛:“苍幽山果然都是一副自私模样。”
秦皖熙和沈泽楠闻言皆是皱起了眉,刚要发作,却听禅化尘道:“贺少主还请口下积德。”
“大战当前本当团结一气,说出这种离间之语才当真过火。”
禅化尘缓缓道:“当年大战各方皆是强弩之末,若强行斩杀伤亡定会更加惨重,到那时连平叛肆虐的魔兽都抽不出人手,若真如了贺少主的愿,天下才会是真的要大乱。”
“这个道理,我不相信贺少主当真不懂。”
“况且碧溪月重建苍幽山也出了不少力。”禅化尘说着,将视线落在贺辞衔身后缓缓走出的陈琰青身上,“怕贺少主修行遇阻无人指导,还特此派遣琰青师兄前去相助,现如今贺少主说出这种话,且不说苍幽山,连我门都觉得寒心。”
玄虚门一向都是德高望重的那一方,既然禅化尘都开口了,贺辞衔也没底气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冷哼一声就要转身离去:“你们怎么都有理,我不像你们顾全大局,我要的只不过是萧程肆的尸体,我要用他去祭奠母亲的在天之灵。”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陈琰青,皱了皱眉:“除此之外,师父似乎早就想摆脱本少主了,今日正好趁此机会叫贵派收回成命。”
“……”
陈琰青抬眼看向沈泽楠,沈泽楠蹙眉:“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待会顾宗主过来你向他请示吧。”
陈琰青沉声开口:“前几日我听闻白宗主也回来了?”
沈泽楠点了点头:“不错。”
陈琰青眼睛里闪起一丝光亮,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傅池儒无心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直心不在焉地时不时看着天色,见众人有了停下的势头,他见缝插针地道:“那傅某就先前去准备准备,待会带妄寂大师上灵涧峰看看。”
妄寂点了点头:“有劳傅峰主。”
——作者有话说——
柿子要开启狂暴模式了,争取这两天一口气写完结,顶多六七章的样子吧,两眼一睁就是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