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治被呛得说不出话。
坎宁安正色道:“听着,我很欣赏你的雄心,尤其是那种为了赚钱不惜一切代价的雄心。”
“不过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招惹的。”
“在西方世界站稳脚跟的关键是有钱人。”
“而这位大福豪,就算放在昂撒本岛,也算是个有钱人!”
“你想对付他,就得考虑他的反击!”
佐治默默低头。
坎宁安冷笑:“别以为他只是本地人,他背后可是有靠山的。”
佐治惊讶抬头:“这怎么可能?”
坎宁安耐心地教导后辈:“不可能?”
“你知不知道他主要的企业集团当时值多少钱?”
“也就六亿港币。”
“当然,在那个年代,六亿港币相当于现在的十亿英镑。”
“但你知不知道他买下昂撒资本这个财团花了多少?”
“一点六亿……港币!”
佐治惊呼:“那些财团是不是眼瞎了?”
“就这么一点六亿就卖了?”
坎宁安笑着摇头:“还没完呢。”
“这一点六亿,是汇丰银行贷给他的。”
佐治瞪大眼睛:“难道说,他一分没花就白白得到了这么大一个昂撒集团?”
坎宁安摊手:“正是如此。”
佐治皱眉:“为什么啊?这不是亏本买卖吗?世上会有这种商人?”
坎宁安笑道:“你说得对,这世上有人愿意冒险,但绝不会有人去做亏本的买卖。”
“很简单,这位大福豪通过了考验,他是我们昂撒的人。”
佐治瞬间说不出话。
坎宁安耸肩:“一定要相信大资本家的眼光,他们比我们敏锐得多。”
“上世纪六十年代,他们就判断出 是要回归的。”
“所以从那时起,每次 发生股灾,昂撒资本都会选择撤退。”
戴卓尔夫人在大会堂摔倒之后,几乎所有昂撒的资本家都认为回归已成定局。
“不论谁当选,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自那时起,我们就着手准备了。”
“你清楚,对于我们昂撒来说,这种局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们有自己的传统。”
佐治艰难地点点头:“明白。”
“每当帝国瓦解,我们都会预留后招,希望有一天能重新掌控这些地方。”
坎宁安赞许道:“没错,这正是我们的特长。”
“未雨绸缪,这是我们一贯的做法。”
“那么问题来了,最关键的是什么呢?”
“疆域划分?制度设计?还是别的?”
佐治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是人!”
坎宁安击掌称道:“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关键在于人。”
“只有内心认同昂撒的人,才会支持我们的后续行动。”
“其他的一切,诸如制度之类的东西,都是虚妄的。”
“唯有人才是真实的。”
“即便是在这里,这同样适用。”
“关于这里的谈判,你是否听过一句流传甚广的政策?”
佐治侧耳倾听:“愿闻其详。”
坎宁安淡然说道:“以地换权。”
佐治频频点头:“有所耳闻,这是汇丰大班的建议。”
坎宁安笑着回应:“大福豪确实慧眼独具。”
佐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口中提及的这位汇丰大班,影响力足以左右内阁决策,无疑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谁能想到,幕后真正的操盘手竟是他。
坎宁安对佐治颇为欣赏,像这样头脑灵活的年轻人如今已不多见。
但懂得更多总是有益的。
佐治眉头微蹙:“既然有这么重要的角色撑腰,为何还要花费巨资去讨好那个有名无实的安德烈大公呢?”
“而且居然不惜代价进行贿赂?”
坎宁安一怔。
确实如此。
大福豪背后站着实力强劲的汇丰沈大班,为何还要用重金去巴结安德烈大公这样的无足轻重之人?
作为本地人,竟连脚踏两条船的风险都不懂。
一旦被那位知晓,回过头来在昂撒总部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如何承受得了?
坎宁安陷入深思。
佐治嘴角轻轻扬起,随即恢复平静,丝毫不想让对方察觉一丝情绪波动。
大亨崛起之路,他远比坎宁安所知更为详尽。
佐治身为军情局特使,怎会不清楚大亨的底细?
但他欠了凌丰债项,若想偿还,除了抓住最大目标下手还能找谁?
哪怕大亨只是昂撒预备的后备力量,又或是昂撒商界人士,他如今也只能受制于人。
不然的话,他又怎能筹措资金归还债务?
佐治留给坎宁安充足时间思索此节,丝毫未加干扰。
他知道坎宁安需要时间慢慢理清思路。
这同时也是他自我思考的时刻。
佐治需确保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引导坎宁安。不错,坎宁安当下的思维正循着佐治的隐秘指引前行。
昂撒军事情报部门绝非徒有虚名。
即便威名显赫的美利坚情报局,在它面前也不过是学徒身份。
“是啊,大福翁为何放过沈大班,偏要去找安德烈大公这种无用之人呢?”
“除非沈大班自身能力不足。”
“或者说是大福翁自认为羽翼已丰,欲脱离沈大班行动!”
坎宁安眼中光芒愈发明亮,“佐治,你提出的这个问题相当精妙。”
佐治微笑回应:“将军,我认为我们不应专注于大福翁的出身背景,只需观察一点即可。”
坎宁安兴致盎然地追问:“哪一点?”
佐治平静说道:“看他站于何方。”
“他是倾向与你我为伍,还是投向黄金俱乐部那边。”“这才是关键所在。”
“可惜经我深入研究发现,大福翁并非吾辈之友,而是敌手。”
坎宁安再度陷入沉思。
恰在此时,佐治掏出雪茄,精心修剪后递给坎宁安点燃。
坎宁安微微一怔:“古巴雪茄?价值百美元一支的顶级货色。”
“原来你也懂得享受生活。”
佐治坦率承认:“每次拜访将军,总得带上些好物件撑门面才是。”
坎宁安放声大笑。
“小子,我现在对你颇有好感。”
佐治内心暗叹。
其实他这个嗜好是今日才开始养成的。
昨日凌丰展现出的强势令他印象深刻。
佐治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气势竟能达到这般境界。
尤其是凌丰抽雪茄的模样格外潇洒。
不知不觉间,他便模仿起了凌丰的姿态。
一百美元一根的雪茄,说实话还是挺贵的,就算是佐治买的时候也觉得有点肉痛。
但是听到坎宁安将军的赞赏后,佐治立刻觉得这钱花得值了。
坎宁安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沉思。
吐出一口浓烟之后,他说:\"你说得对。\"
\"大福豪不是我们的朋友。\"
\"在盎格鲁-撒克逊人(昂撒)的世界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我们可以对他下手。\"
\"不过...\"
坎宁安顾虑重重,\"那个人可是大福豪啊!\"
\"如果真要对他动手,你有没有考虑过可能产生的可怕后果?\"
佐治兴奋地说:\"将军,既然您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我们就来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黄金俱乐部和大福豪吧。\"
坎宁安简直无语:\"我没说清楚吗?我刚才的话?\"
\"对方可是大福豪!\"
佐治满不在乎:\"将军,您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这些商人的特性吗?\"
\"他们就像待宰的肥猪一样。\"
\"当官府缺钱的时候,杀掉一头猪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坎宁安差点没把雪茄掉在地上。
佐治严肃地说:\"将军,我可不是在夸大其词,也不是开玩笑。\"
\"虽然西方世界的根基在于有钱人没错,但这里是东方世界。\"
\"在这里,有钱人并不是最尊贵的。\"
\"最高贵的人始终是官员。\"
\"您也不必把大福豪想象得太强大。\"
坎宁安又好气又好笑:\"我很欣赏你的大胆,但对你缺乏常识感到惊讶。\"
\"有钱人的势力你根本不知道,只要有足够的钱,公爵都能随意购买。\"
\"只要有足够的钱,让合适的人当选进入唐宁街也不算难事。\"
\"结果你告诉我,大福豪不值得害怕?\"
\"他可是个有钱人!\"
佐治无奈地解释:\"我同意您的观点,没错,在西方世界这个说法是对的。\"
\"但这里不是西方世界,而是东方世界。\"
\"让我给您讲一讲发生在大福豪身上的事吧。\"
\"他先后给安德烈大公送去了五千万英镑的贿赂。但遗憾的是,由于安德烈大公遭到袭击,这笔钱就这么没了。\"
\"大福豪连句话都没说。\"
坎宁安不以为然:\"有钱人也要面子的,他们不会公然违反法律。\"
佐治笑着点头:\"您说得对,因此,安德烈大公的案件卷宗已经被保安局收起来了。\"
“你觉得这会是谁在推动呢?”
坎宁安冷笑一声:“除了我们的大福豪,还能有谁能让保安局干这种事?”
要知道,黄金俱乐部的三大巨头之一正是保安局的副局长。
怪不得会有如此庞大的势力!
“佐治,这也说明了大福豪的权势,对付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坎宁安趁机说道。
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但太过分就不好了。
坎宁安很看好佐治,可不想这样一个投缘的人就这样没了。
佐治微微一笑:“将军,东方和西方是不同的。”
“有钱人并不一定就有那么可怕。”
“还有一件事,也跟大福豪有关。”
“有个大盗,叫卓子强。”
“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没想到坎宁安真听说过:“我记得律政署指控他抢了一辆运钞车,里面装着一亿港币。”
“后来在法庭上,因为证据不足,当场被放了。”
“这家伙当时就在法庭外面,高举双手大喊自由的胜利。”
“媒体还闹腾了好一阵子。”
“有人说这是小人物的胜利。”
“是他吗?”
“他是大盗?”
佐治笑道:“没错,他就是大盗。”
“最近他做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勒索了大福豪十点四个亿。”
“另一件是勒索了二福豪八个亿。”
什么?
坎宁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佐治:“真的?”
佐治笑着点头:“是真的。”
坎宁安疑惑道:“大福豪就这么任由这个家伙活着?”
佐治耸耸肩:“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大福豪又不是什么军阀,手下也没什么强大的势力,他怎么对付卓子强?”
“万一对方真想鱼死网破,他又能怎么办?”
坎宁安愣住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放在西方,哪个傻瓜敢勒索福人,早就被打成蜂窝了。”
“连骨灰里都能烧出三斤!”
“大福豪就这么忍了?”
佐治叹了口气:“这是事实。”
“将军,这就是东西方的不同。”
“在东方,掌权的从来都不是有钱人。”
“最尊贵的绝非福人,而是官府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