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西南大区,贵州。
天仿佛被捅了个窟窿,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连绵不绝的暴雨已肆虐数日,山洪咆哮,浊浪滔天,将原本层峦叠翠的苗疆化作一片泽国。泥石流冲垮了道路,浑浊的洪水漫过梯田,冲毁了吊脚楼的基柱,天地间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和洪水奔腾的怒吼。
一架云家赞助,经过特殊改装、喷涂着龙吟宗logo的小型灵能飞舟,如同倔强的雨燕,艰难地穿行在铅灰色的雨幕与狂暴的气流中。
飞舟内部,秦川穿着米白t恤沙滩裤,眉头微锁,看着舷窗外一片汪洋的景象。云上邪一身素净的月白劲装,冰眸沉静,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寒气,维持着飞舟内部干燥舒适的小环境。
“这雨…比欧洲古堡的圣光还猛。”秦川嘀咕一声,手指在导航光屏上划拉着,“苗主任那边情况如何?联系上了吗?”
坐在副驾驶位的江映雪,今日难得收起了妩媚风情,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作战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身材曲线。她指尖点着一个不断闪烁红点的通讯玉符,秀眉微蹙:“苗烬主任的信号断断续续…最后定位在榕江下游的溃坝点!去年榕江水患损失惨重,苗主任自责不已,今年他是拼了命也要守住!根本抽不开身!他让我们直接去找小七,地址发过来了。”
——
飞舟最终降落在黔东南一处被群山环抱、云雾缭绕的幽静苗寨。寨子仿佛世外桃源,吊脚楼依山而建,风雨桥上藤蔓垂落,清澈的溪流穿寨而过,竟奇迹般地未被外界肆虐的洪水侵扰太多。
在一座爬满青藤、挂着古朴兽骨风铃的吊脚楼前,他们见到了此行的目标——苗小七。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单薄,穿着一身靛蓝苗布短褂,赤着脚,裤腿卷到膝盖。
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清秀,眼神异常明亮锐利,如同山涧里最机敏的灵猴。最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却极其精纯凝练的气息——玄尊境一阶!
一个十五岁的玄尊境!
此刻,他正蹲在屋檐下,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一只通体碧绿、背生金线、足有巴掌大的奇异甲虫。甲虫触角微微摆动,发出细微的嗡鸣,似乎在与他交流。几只色彩斑斓、拖着长长磷粉尾翎的凤蝶蛊,在潮湿的空气中翩跹飞舞,洒下点点荧光。屋檐角落,还盘踞着一条通体赤红、头生肉冠的小蛇,正懒洋洋地吞吐着信子。
“小七!”秦川唤了一声
苗小七抬起头,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秦宗主!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 他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秦川开门见山,说明来意——龙吟宗开辟超级灵兽农庄,急需顶尖的御兽人才,尤其看重苗小七在蛊虫操控基础上向御兽师转型的独特天赋和潜力。
“御兽农庄?超级养殖场?”苗小七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星辰!
他霍然起身,连那只碧绿甲虫爬上了肩膀都浑然不觉,语气充满兴奋:“真的吗?秦宗主!我…我最近正在研究如何用‘引灵蛊’和‘安神蛊’配合,安抚暴躁的‘裂地蛮牛’!还有用‘共生蝶’引导‘碧玉灵犀’群居习性!如果能有一个稳定的环境、足够的资源去实践…太好了!” 少年对御兽之道的热爱,溢于言表。
他立刻拿出一个造型古朴、镶嵌着彩色矿石的苗银手机(显然是特制的),拨通了父亲的加密线路。
信号断断续续,夹杂着巨大的水流轰鸣和嘈杂的人声。
“…爸!秦宗主来了!邀请我去龙吟宗帮忙搞…搞超级灵兽养殖!…对!啊?水很大?您注意安全!…哦哦!您同意?太好了!…什么?万尸窟?…鬃岭镇?!” 苗小七的声音陡然拔高,清秀的脸上瞬间布满凝重和愤怒!
挂断电话,苗小七的脸色沉了下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秦宗主……我爸那边情况很糟,榕江老坝口快撑不住了,他分身乏术。但刚接到消息,有邪宗‘万尸窟’的杂碎,趁着水患四处作乱,劫掠落单灾民,炼制邪器!他们的一个窝点,在废弃的‘鬃岭镇’!我爸让我…去处理一下。”
万尸窟?炼制邪器?
趁水打劫?!
秦川和云上邪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江映雪眼中寒光闪烁。
“一起去。”秦川言简意赅,人字拖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苗小七看着秦川和云上邪,感受到他们身上那股虽未刻意释放、却如山岳般沉凝的气息,心中大定,用力点头:“好!”
夜色,在无休止的暴雨中悄然降临。
几人登上灵能飞舟,朝着被黑暗笼罩的鬃岭镇飞去。
——
鬃岭镇,昔日因煤矿繁荣一时。如今资源枯竭,矿坑塌陷,污水横流,早已沦为荒芜死寂的鬼域。残破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暴雨中沉默矗立。生锈的铁轨淹没在泥水里,废弃的矿车倾覆在杂草丛中。空气中弥漫着煤渣、铁锈和洪水带来的土腥味,死气沉沉。
云上邪操纵飞舟,在苗小七的指引下,悄然来到镇子边缘一处地势较高的废弃矿务局大院上空。
“就是这里,情报说这里是他们的据点之一。”苗小七压低声音,指向黑暗中那栋如同匍匐巨兽的残破办公楼。几只近乎透明的“匿形蛊”从他袖口飞出,无声无息地融入雨幕,朝着大楼飞去。
秦川和云上邪收敛气息,如同融入黑夜的阴影。秦川紫青龙炎内敛,云上邪周身寒气不显,唯有眼神锐利如鹰隼。
然而,当匿形蛊传回的模糊影像通过苗小七手腕上一个类似腕表的接收器投射到几人面前的光幕上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本该空无一人的、破败的矿务局大院和办公楼里,此刻竟影影绰绰!人影!大量的人影!
他们穿着破烂、沾满泥浆的衣服,动作僵硬而迟缓,如同提线木偶,在积水的院子里、在黑洞洞的楼道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徘徊!
数量之多,至少有数百!更诡异的是,在这瓢泼大雨中,这些人影竟无人打伞,也无人避雨,就这么直挺挺地淋着,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整个大院,除了哗哗的雨声,竟听不到一丝人语或脚步声,死寂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这是…”苗小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灾民?不像…他们的样子…好奇怪…”
秦川眉头紧锁,紫青色的龙炎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他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极其微弱、却阴冷粘稠、带着浓浓死气和怨念的邪异波动!这股波动,正来源于那些在暴雨中如同鬼魅般游荡的身影!
“不是活人。”云上邪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是尸傀!万尸窟…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矿务局办公楼顶层,一扇破败的窗户后面,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嗜血野兽的眼睛,冰冷地扫视着下方游荡的尸傀群,似乎…也穿透了雨幕,隐隐投向了秦川他们藏身的方向!
一股更加阴邪、强大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蔓延开来!
鬃岭镇的雨夜,杀机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