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国的脸色也彻底变了。他看着林悦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冰焰，听着她直指核心、毫不掩饰的指控，一颗心猛地沉入冰海。他猛地抓住林悦的胳膊，力道之大让林悦微微一颤：“林悦！冷静下来！听我说！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失控！不是豁出命去硬碰！”他的声音带着急切，“王立军这个人，现在就是个‘饵’！他就是故意摆出来，等着你去碰！等着你去查！等着抓住你的把柄，给你栽赃一个‘污蔑领导’、‘干扰正常司法人事安排’的罪名！ 他们就是要逼你乱！逼你犯错！逼你自投罗网！”
林悦猛地甩开徐振国的手，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那难道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们用染血的手，继续玩弄着权力？！继续将黑手伸向国有资产？！让赵倩……死不瞑目？！”最后几个字，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的味道。
徐振国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被愤怒和伤痛逼到失控边缘的下属，如同看着当年的自己。他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行稳住自己的声线，语重心长：“悦丫头，真正的棋手，最怕的不是对手冲锋，而是对手不动如山！你现在坐的位置，是你唯一能接触核心文件的平台！是你唯一能获得第一手证据的阵地！”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动！就要用组织的名义去动！用改革的程序去动！用无法辩驳的证据去动！ 而不是凭一腔热血去蛮干！”他猛地顿住，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王立军这个人渣，他不会永远得意。但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他在审计组，那就盯着他！看着他！看他如何表演，看他背后露出的每一根狐狸尾巴！他这张牌打出来，就意味着背后的人……着急了！”
“着急？”林悦微微一怔，眼中血红的冰焰骤然闪烁了一下。巨大的情绪风暴在徐振国这桶理智的冰水冲击下，终于被强行压下。那股几乎焚毁一切的烈焰，被一种更沉郁、更深邃、也更恐怖的冰冷杀气所取代。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再次投向桌面上那份写着“王立军”大名的审计报告。那个名字，此刻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引发仇恨的符号，更像是一个诱饵、一个突破口、一条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毒蛇。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在“王立军”三个字上轻轻划过。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光滑，如同在抚摸一条沉睡的毒蛇。黑暗中，她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无的、深不见底的冰寒。那寒意，能冻结骨髓，也远比疯狂的愤怒更令人心悸。
徐振国看着林悦眼中那彻底冷却下来的杀意，看着她缓缓收敛起所有情绪、重归平静的面容，心头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那是一种死寂般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慌。他太了解林悦了，这种平静，意味着她将怒火压缩到了极致，凝结成了最致命的毒刃，蛰伏在暗处，只等一个雷霆万钧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