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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响在办公室里此起彼伏,阿艳盯着屏幕上那份被退回来三次的简历,指关节因为用力敲击键盘而泛起青白。

“阿瓜,这客户又说期望薪资太低了。” 她猛地转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烦躁,“上周明明说好八千到一万,现在突然要一万二,这不是存心刁难人吗?”

阿瓜正对着镜子仔细涂抹口红,闻言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小林刚换了新老板,听说新老板特别看重学历,他想把期望薪资抬高些也正常。你再跟企业那边沟通沟通,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下。”

阿艳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她点开聊天框,输入又删除,重复了好几次。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像在无声地催促着她。

“芳,302 室的康康总让你过去一趟。” 实习生小周怯生生地探进头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榴莲蛋糕,“他说......”

“知道了。” 阿艳不耐烦地打断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快步走向楼梯间。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又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熄灭,仿佛在嘲笑她的奔波。

推开 302 室的门,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让阿艳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康康总正翘着二郎腿,唾沫横飞地对着电话那头大喊大叫:“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

他瞥见阿艳进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坐下。阿艳在沙发边缘小心翼翼地坐下,感觉皮沙发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偷偷打量着办公室,墙上挂着的 “诚信为本” 锦旗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与康康总此刻的言行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小张那个合同,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搞定?” 康康总终于挂了电话,把烟头摁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康康总,对方公司说这个月的招聘名额已经满了......” 阿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康康总粗暴地打断。

“满了?我看是你没本事吧!” 康康总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玻璃杯应声摇晃,“我告诉你,这事儿要是办不成,你们天岂就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阿艳紧紧攥着文件夹,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感觉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十年前,她刚入行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客户。那时候的她,年轻气盛,当场就和客户吵了起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她以为自己是在维护尊严,却没想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好的康康总,我再去试试。” 阿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走出 302 室,阿艳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走廊里的声控灯不知何时灭了,黑暗中,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倔强、冲动,却又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孩。

“芳,你没事吧?” 小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阿艳转过身,勉强笑了笑:“没事,我们回去吧。”

回到办公室,阿艳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份被退回来三次的简历,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份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是在为别人牵线搭桥,实现价值。可到头来,她发现自己不过是在伺候人,伺候那些所谓的 “客户”,伺候这个看似公平,实则处处透着不公的市场。

阿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咖啡:“别往心里去,咱们这行,不都这样吗?”

阿艳接过咖啡,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看着阿瓜,突然明白了什么。

阿瓜在这行干了十五年,什么样的客户没见过?什么样的委屈没受过?可她总是能笑脸相迎,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以前,阿艳觉得阿瓜太 “怂”,太没有原则。可现在,她才明白,阿瓜不是怂,而是通透。

阿瓜早就明白了这行的本质,早就学会了在这个复杂的职场中游走。她不是在伺候人,而是在守住自己的饭碗,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

“阿瓜,谢谢你。” 阿艳真诚地说。

阿瓜笑了笑:“谢什么,都是同事。对了,小林那边,我已经帮你沟通好了,他同意接受一万一的薪资,企业那边也说可以再增加一个名额。”

阿艳愣住了,看着阿瓜,突然觉得有些羞愧。自己刚才还在为这点小事生气,而阿瓜已经不动声色地把问题解决了。

“你呀,就是太较真了。” 阿瓜拍了拍阿艳的肩膀,“咱们这行,说白了就是服务行业。客户满意了,咱们才能有饭吃。你以为那些大企业的 hR 就不是在伺候人吗?他们伺候老板,伺候业绩,咱们伺候客户,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阿艳看着阿瓜,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要通透得多。是啊,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一个情愿,一个不情愿罢了。

她打开聊天框,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击着。这一次,她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和抵触,反而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

“小林,企业那边同意将薪资调整到一万一,你看可以吗?”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阿艳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

她突然想起刚入行时,师傅对她说的那句话:“放下我执,方得自在。”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是些故弄玄虚的话。可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所谓的 “我执”,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固执和偏见吗?她总觉得自己不该这么 “卑微”,不该这么 “没尊严”。可她忘了,在职场中,有时候,放下所谓的 “尊严”,不是懦弱,而是一种智慧。

打印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阿艳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就像她这份工作,虽然充满了委屈和无奈,但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成就感。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 “已读” 提示,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如意,但只要你愿意放下执念,学会适应,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自在。

阿艳盯着电脑屏幕上 “已读” 两个字,忽然想起上周三那个被客户指着鼻子骂的新人。小姑娘哭着跑回工位,把简历摔在桌上:“凭什么要我改求职者的实习时间?这不是骗人吗?”

当时阿艳还劝她:“规则就是这样,企业要三个月以上的实习经历,咱们就得想办法凑够。”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虽然懂规则,却没参透规则背后的玄机。

打印机突然卡纸,发出一阵嘶哑的怪响。阿艳起身处理时,听见阿瓜正在和企业 hR 打电话,声音甜得发腻:“张经理您放心,候选人的期望薪资我已经压到九千了 —— 他家里最近急着用钱,八千五都能谈。” 挂了电话,阿瓜冲阿艳眨眨眼,手指在计算器上敲出 “” 的数字:“这是企业的心理上限,咱们得留够斡旋的余地。”

阿艳忽然想起刚入职时,带教老师说的 “预期管理三板斧”:先把企业的薪资范围砍到最低,再给求职者画个虚高的饼,最后在双方崩溃边缘抛出折中方案。那时候她觉得这是投机取巧,现在才明白,这就是中介的生存法则。

“芳姐,401 的李总让你过去签合同。” 小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阿艳抓起文件夹往楼上走,路过 302 时,听见康康总正在训下属:“跟天岂说要本科以上学历,他们偏给我找个大专的 —— 但那姑娘把薪资预期压到六千,倒也划算。”

她站在门口顿了顿,忽然笑了。上周康康总还拍着桌子要她必须找 985 毕业生,现在不也接受了大专生?所谓规则,不过是用来操控预期的工具。

推开 401 的门,李总正对着两份简历发愁。阿艳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两份简历的硬件条件旗鼓相当,但她特意在 A 简历里加了句 “可接受周末加班”,在 b 简历里写了 “期望弹性工作制”。

“李总,” 阿艳把合同推过去,“其实候选人 A 更适合贵公司的节奏。” 她指尖点在 A 简历的薪资栏,“您看,他的期望薪资比 b 低一千五,还能配合项目加班。”

李总果然眼前一亮,立刻在合同上签了字。出门时阿艳听见他打电话:“就定那个 A 吧,性价比高。” 她嘴角扬起弧度 —— 其实 A 的真实期望薪资比 b 还高两千,只是被她巧妙地拆成了 “基本工资 + 绩效奖金”。

回到工位,阿艳点开小林的聊天框:“企业说可以给一万一,但需要你承诺半年内不跳槽。” 这是她新悟的技巧:用附加条件包装真实数字,既满足了求职者的面子,又给企业吃了定心丸。

小周抱着一摞简历过来,满脸困惑:“芳姐,为什么咱们要把应届生的期望薪资统一写成‘面议’?” 阿艳指着窗外:“你看楼下的水果摊,同样的苹果,标十块一斤没人买,标十五块再打八折,抢着要。”

她忽然明白阿瓜说的 “先成为 pc” 是什么意思。那些只会机械执行指令的新人,就像游戏里的 Npc,永远被规则推着走。而真正的玩家,懂得利用规则制造信息差 —— 企业要 “稳定”,就强调求职者的本地户籍;求职者要 “发展”,就夸大岗位的晋升空间。

打印机修好了,吐出一份新简历。阿艳在期望薪资栏填上 “15K-20K”,又在备注里写 “实际可接受 12K”。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这个行业的真相。

她想起康康总上周那句 “改不改戏” 的咆哮,现在只觉得可笑。当你懂得在企业和求职者之间搭建信息茧房,谁还会来指着你的鼻子?就像阿瓜说的:“咱们不是在骗人,是帮两边找到各自能接受的谎言。”

手机震动,是小林的回复:“可以接受。” 阿艳点开企业 hR 的对话框,敲下:“候选人松口了,一万二能签。” 发送的瞬间,她感觉指尖传来一阵轻快的战栗 —— 这不是欺骗的快感,而是掌控规则的自由。

办公室里,阿瓜正在教小周怎么修改简历:“把‘实习’改成‘全职’,但别写具体时长 —— 这叫模糊处理。” 阿艳端起冷掉的咖啡,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河。每个人都在被规则裹挟,而她终于学会了在规则的缝隙里跳舞。

她想起入职那天,墙上的标语:“成人达己,成己为人。” 以前觉得是句空话,现在才读懂其中的玄机 —— 先帮别人实现被操控的预期,才能成全自己不被操控的人生。

打印机又开始工作,发出平稳的嗡鸣。阿艳看着纸上跃动的光标,忽然明白所谓的大师,不过是把简单的逻辑玩到极致:操控预期,就是操控人心。而那些总在纠结对错的人,注定只能做棋盘上的棋子。

阿艳把刚改好的简历塞进文件夹时,听见走廊里传来争执声。是新来的实习生在跟客户吵架,小姑娘梗着脖子喊:“您不能这样随意改招聘要求!”

她端着咖啡杯靠在门框上,像看一出早已熟知结局的戏。客户是做电商的刘总,上周要招 “有五年经验的运营”,今天突然改成 “应届生也能接受”。阿艳记得阿瓜昨天就提醒过:“刘总那边可能要砍预算,准备两套方案。”

实习生被骂得眼圈发红,转身看见阿艳,委屈地跺脚:“芳姐,他这是耍人玩呢!” 阿艳递给她一块薄荷糖,指着会议室紧闭的门:“你以为那是谈判桌?其实是戏台。刘总唱的是‘预算不够’,咱们得接‘新人性价比高’的戏码。”

推开会议室门时,刘总正把文件摔在桌上:“你们天岂到底行不行?” 阿艳弯腰捡起文件,指尖在 “五年经验” 那行字上轻轻敲了敲:“刘总,您上周说想开拓大学生市场,我特意筛了几个电商专业的应届生 —— 他们跟目标用户同龄,懂年轻人的喜好,薪资只要资深运营的一半。”

她翻开简历附件,里面夹着几份应届生做的短视频策划案,页边用荧光笔标出 “校园推广案例”。刘总的脸色慢慢缓和,手指在策划案上敲了敲:“这个思路有点意思。”

阿艳知道,这出戏成了。她早就从阿瓜那里得知,刘总的公司刚拿到校园渠道的代理,急需懂行的年轻人,但又拉不下脸说自己预算不足。实习生只看见 “改要求” 的表面,却没看懂客户藏在戏台后的真实需求 —— 就像她刚入行时,总纠结于 “该不该改简历”,却没想过这背后是企业要 “面子”,求职者要 “机会”。

下午开周会时,总监在投影上放出业绩表:“这个月重点跟进科技园区的招聘包年业务。” 阿艳盯着表格里标红的 “30 万”,忽然想起阿瓜说的 “后台逻辑”。所谓包年业务,不过是把零散的招聘需求打包成 “VIp 服务”,让企业觉得占了便宜,其实中介费反而涨了三个点。

散会后,阿瓜塞给她一张便签:“502 的赵总要辞退技术主管,找咱们补人。” 阿艳瞥见便签背面写着 “赔偿金没谈拢”,瞬间明白了这出戏的脉络 —— 赵总需要新主管压阵,被辞的老员工需要台阶下,而中介就是递台阶的人。

她先约老员工喝咖啡,状似无意地说:“新岗位给的期权比原来高不少,就是得从基层做起。” 转头又跟赵总说:“候选人要求带团队,其实就是想保留点体面。” 三天后,老员工 “主动离职” 加入新部门,赵总顺理成章招了新人,两边都笑着说 “天岂办事靠谱”。

小周看着阿艳在电脑上标注任务优先级,忍不住问:“芳姐,您怎么知道哪个任务该先做?” 阿艳指着屏幕上闪烁的头像:“看谁在戏台中央。502 的赵总正在跟总部汇报,这时候给他补人,就是帮他在老板面前唱戏;301 的康康总下个月才换届,不急。”

她忽然明白,所谓 “后台”,不是权力大小,而是看透任务本质的清醒。就像昨天帮保洁阿姨争取涨薪,表面是处理员工诉求,实则是帮物业经理稳住人心 —— 这些保洁阿姨手里握着业主的联系方式,她们的情绪直接影响物业费收缴率。

打印机吐出新的任务单,是帮一家初创公司招 cEo。阿艳看着 “十年以上管理经验” 的要求,指尖在键盘上敲出 “可接受连续创业失败者”。她知道,这家公司的天使投资人其实是想找个能背锅的 “老炮儿”,而那些失败过的创业者,更懂得如何在投资人面前演好 “东山再起” 的戏码。

深夜整理文件时,阿艳翻到刚入职的笔记,上面写着 “拒绝修改简历”。她笑着划掉那行字,改写成 “让每个角色都觉得自己是主角”。窗外的写字楼亮着零星灯火,像散落的戏台道具。

她想起阿瓜退休前说的话:“Npc 总以为任务是给别人做的,却不知道自己才是别人的任务。” 阿艳合上笔记本,明天她要去见那位 “连续创业失败者”,给他的简历加一句 “擅长从 0 到 1 搭建团队”—— 这出戏,她要让两边都唱得尽兴。

打印机的嗡鸣渐轻,阿艳看着屏幕上弹出的 “任务完成” 提示,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戏台调度,不需要亲自上台,却让每个角色都在该有的位置上发光。而那些还在纠结 “该不该演戏” 的人,大概还没明白:职场从不是非黑即白的战场,而是各取所需的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