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黄行意的眼睛,像是希望用自己的言语去抚平她心里那一道若有似无的伤痕。
其实方丽红并不是凭空而说。
自从她与简争在学校多次见面,最常听他说起的就是——黄行意很久不和家里联系了。
她之所以愿意多说几句开导的话,也是因为她隐约察觉到了这个姑娘骨子里的倔强和压抑。
“嗯……我知道的。”
黄行意轻轻点头,嘴角勉强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像是回应方丽红的好意,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嘴上说“我懂”,可心里却没有完全接受这份“理解”。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并不是怪父母,也不是记恨家人,只是那种被遗忘的感觉,从来就不是几句话可以解释清楚的。
人总要学会自己成长,只是有些人比别人更早懂得这个道理。
而她,不过是比别人更早学会了孤独。
因为方丽红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其实并不完全正确。
作为家中长女的黄行意,在家中所受到的关注确实要少于弟弟妹妹们。
她明白父母可能因生活压力和琐事而精力分散,但她更清楚自己那些无人知晓的情绪——比如她在角落里偷偷抹泪,或是在父母忙碌时独自蜷在房间里写作业的情形。
这些,都成为了她心头难以忽视的痛。
既然选择了生育多个子女,身为长子或长女的孩子往往会在关爱分配中处于天然劣势,这一点确实不可避免。
那么长女心中对父母产生的不满与委屈,也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黄行意始终无法释怀的是:既然父母是首先忽略了自己的那一方,为什么最后却反过来要求自己主动去原谅?
这样的逻辑,本身就是扭曲的、不平等的。
或许有人会站出来为父母辩护,比如说他们真的太忙了,压力也确实太大,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兼顾,哪有多余的精力再去一一照顾?
可站在黄行意的角度来看,哪怕再忙、再辛苦,父母也不该连最基本的问候和目光停留都吝于给予自己。
她只是想要一句关心、一次交谈,或是一次哪怕只有片刻的关注,却总是被无意识地屏蔽在外。
那种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仿佛被整个家彻底遗忘的孤独感,像是一条看不见的裂痕,早已深刻地刻在了她的心底。
她明白,也许这世上真有很多家长因为现实的压力而力不从心。
但她也同样知道——偏心就是偏心,无论如何解释和掩饰,它都不会因此就变得合理。
当然,这只是黄行意的个人看法,她不会强行要求所有人都得认同她的想法,也无法说明整个家庭结构和亲子关系就该以她的理解来定论。
当简家人结伴来到病房的时候,正好是方丽红刚喂黄行意喝完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而陈知遥、陈元薇与陈国维这三个人,因为白天一整天都忙于处理医院各项事务和应酬饭局,此刻也已经结伴出了门,去外面吃饭去了。
黄行意其实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小碗汤,又勉强夹了几块炖得酥烂的鸡肉吃下,随后便放下筷子,没有再动。
方丽红看着碗里还剩下不少鸡汤和鸡肉,觉得直接倒掉太浪费,干脆自己全都吃了个干净。
于是病房内一时间便弥漫着浓浓的鸡汤香味,那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药材和调料的味道,久久未能散去,几乎占据了整间病房的空气。
薛璨璨和简志斌走在众人最前方,刚推开病房门迈进一步,便忍不住开始四处闻了闻,嗅了嗅。
那神情就像是闻到了什么天底下难得的美味似的,满脸兴奋和好奇。
身后的薛可人和简争则各自提着几袋水果紧随其后走进门来,看见他俩这种模样,简争立刻皱起了眉头,语气冷沉地责备道:
“你们两个到底是干什么的?没见过鸡汤的味道吗?你妈我以前可不止一次给你们炖汤煮食,什么时候让你们饿成这样?瞧瞧你们那馋样,真叫人笑话!赶紧站直了好好走,不要一进屋就跟见了吃的就走不动道似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哎哟,大姐屋里这鸡汤香得我肚子都饿了。”
简志斌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装出一副饥肠辘辘的可怜模样,眼神还不断地往飘着香气的床头方向瞄,“大姐,您这煲的是不是还给我留了一口啊?”
薛可人没有搭理简志斌夸张的举动,她神情关切,快步走到了黄行意的床边,弯下腰,轻轻拉住黄行意的手,问:“彤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是怎么累到了,还会昏过去的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边说着,她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从抽屉里抽出一把小果刀,动作娴熟地削起皮来。
苹果削好一个,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第一个递到了简志斌手里,然后又削了一个,递给一旁坐着的薛璨璨。
第三个,才递到黄行意面前。
“你是不是在陈家干体力活累的?他们有没有让你做重活?”
她一边递苹果,一边继续问。
“没有。”
黄行意摇头回答。
她早就仔细了解过这个身体的原始情况,对这种分苹果的小事也并不太在意。
“妈,你放心吧,陈家没有让我干什么重活。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可能就是这几天太累了……”
她努力解释,但还是压不住心中一丝心虚。
她跟陈知遥之间连房都没有同,怎么可能是因为劳累过度?
但她现在只能这样解释。
“你上个月的月经什么时候来的?”
薛可人突然抬头看向她,眼神中似乎藏着深意。
黄行意眨眨眼,有些意外地回答:“挺准时的,上周才来过。”
她心中立刻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她和陈知遥之间还没有圆房,不可能是怀孕了啊!
那为什么妈问得这么突然?
“嗯。”
薛可人点点头,眼神恢复了正常,“等你出院了,抽空跟妈回家一趟。我带你去找村头的张中医把把脉,调理一下身子,再开点补气血的药方子。”
“对啊,是该调理一下了。”
一旁的简争也插话,“这事儿拖得太久了,身体吃不消。丽红那边恐怕也会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