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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将“希望号”木筏巨大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投在沙滩上。试水暴露出的问题,如同一根根细小的芒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却也激发了他们更为坚韧的斗志。失败不是终点,而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这个道理,在经历了荒岛求生重重磨砺的王谦一家人心中,早已根深蒂固。当夜,篝火旁没有沮丧的叹息,只有热烈的讨论和噼啪作响的火焰声,映照着一张张沉思而坚定的面孔。

王谦用木炭在平整的沙地上画着试水时发现的每一个问题点:松动的捆绑点、易位移的甲板、不牢的桅杆基座、笨拙的转向、脆弱的船帆……他条分缕析,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藤蔓捆绑,在海水的浸泡和持续摇晃下,肯定会松。”王谦用木棍点着沙画上的连接处,“光靠拉紧和树脂填缝不够保险。咱们得加‘楔子’。”

“楔子?”二嘎子疑惑。

“对!”杜勇军眼睛一亮,接过话头,“就像咱山里木匠做榫卯,有时候也会加个木楔子砸进去,让它们卡得更死!咱们可以在捆绑好的藤蔓节点旁边,或者甲板与肋骨的接缝处,凿出小孔,打进削尖的硬木楔子!这样,就算藤蔓松了点,有楔子卡着,位置也变不了!”

这是个好主意!众人纷纷点头。

“转向的问题,”李老大捻着胡子,“光靠桨划差速太慢,得有个能兜住水、控制方向的东西,就像船上的舵。”

“舵……”王谦沉吟着,目光扫过堆放在一旁的木材,“咱们可以试着做个小点的,不用太复杂,就用一块厚实的木板,削成合适的形状,装在筏子尾部,用一根长点的木杆连着,人在前面扳动木杆,就能让水里的木板转动,改变水流方向。”

这个思路让众人豁然开朗。虽然简陋,但原理可行。

“桅杆基座要加固。”王晴细心地指出,“我看不仅是捆绑,最好能用交叉的木料做个‘支架’,像井字框一样,把桅杆脚牢牢地卡死在甲板和下面的龙骨之间,分散受力。”

“船帆……”王冉看着那面破损的山羊皮,有些心疼,“这皮子还是不够结实,风一大就容易破。要是能有更韧、更密实的布就好了……”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堆放在山洞里的、那些从“山海号”上抢救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块备用帆布和旧衣服。那是他们压箱底的、原本打算万一需要时才动用的“现代”物资。

王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了然。他沉默了片刻,决然道:“用!把能用的帆布和结实的旧衣服都拆了,重新拼接,缝制成新的帆!关键时刻,不能省!山羊皮也不要浪费,可以剪成条,编织成更耐磨的绳索,或者用来加固关键部位。”

杜小荷立刻点头:“这事交给我和娘、王冉,我们尽快弄好。”

一个全面而细致的改进方案,在集体的智慧下逐渐清晰、完善。目标明确:加固、增稳、控向、换帆。

接下来的日子,营地再次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这一次,不再是盲目的摸索,而是有针对性的精准改良。

王谦和二嘎子负责最需要力气的“加楔”工程。他们选用最坚硬的铁木,削制出无数个大小不一、一头尖一头钝的木楔子。然后,在杜勇军和李老大的指导下,在每一个关键的捆绑节点旁,在每一块甲板与肋骨连接的缝隙处,用石凿小心地凿出适合的孔洞,再将木楔子用石锤狠狠砸入!“咚咚”的敲击声在营地回荡,每一声都意味着木筏的结构更稳固一分。这工作极其考验耐心和准头,力道轻了楔子吃不住力,重了可能损坏木材。王谦全神贯注,额角青筋微凸,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甲板上,瞬间被海风吹干。

与此同时,李老大和杜勇军这两位经验最丰富的老人,开始着手制作简易的“舵”。他们挑选了一块厚实宽大的柞木板,用石斧和石凿反复修整,将其打造成一个类似大铲子的形状,边缘打磨得相对光滑以减少阻力。然后,他们选用一根长长的、笔直而有弹性的竹竿作为舵柄,与“舵面”进行连接。连接点是关键,他们采用了在“舵面”上部凿孔,将竹竿插入,然后用浸泡过的藤蔓多层次、交叉捆绑,最后再砸入木楔加固的方法,确保其牢固。安装时,他们在木筏尾部专门加固出了一小块平台,将整个舵系统固定上去,长长的舵柄则伸向前方甲板,方便操作。

王晴和王冉成了“舵手”的第一批练习生。她们在岸上模拟,学习如何扳动舵柄来控制后面水中的舵面角度,感受着那股通过木杆传来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反作用力。

女眷们的工作同样繁重。杜小荷、杜妈妈和王冉将那些珍藏的帆布和旧衣服摊开,仔细拆解。帆布虽然老旧,但质地坚韧;旧衣服则挑选最厚实的部分。杜小荷用磨利的鱼骨针,穿上柔韧的树皮纤维线,一针一线地将这些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布块巧妙地拼接、缝合在一起。她的手很巧,针脚细密而匀称,力求在有限的材料下做出面积最大、最结实的风帆。那面破损的山羊皮也没有被丢弃,被杜妈妈和王念白仔细地剪成均匀的皮条,再由王晴将它们编织成更粗壮、更耐磨的绳索,准备用于替换船上一些关键的捆扎点。

在整个改进过程中,王谦对细节的要求达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他反复检查每一个新砸入的木楔是否到位,测试舵系统的转动是否灵活又不过于松动,丈量新船帆的尺寸是否与桅杆匹配,甚至亲自爬上爬下,检查加固后的桅杆基座在用力摇晃时是否还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咱们这是在海上挣命,任何一个地方疏忽了,都可能要了大家的命。”他对有些不解的二嘎子解释道,“现在多流汗,多费心,将来在海上才能少流血,少流泪。”

二嘎子闻言,收起了些许浮躁,干活更加认真起来。

就在木筏改进工作接近尾声时,王谦召集了所有人,开始了远航前另一项至关重要的准备——物资的最终清点和航线的规划。

储备库被再次打开,所有熏肉、鱼干、海鲜干、野果干、薯类、海盐、草药等被逐一清点、称量(用自制的简易天平)。王谦拿着炭笔,在一块较为光滑的木板上做着记录和计算。

“按照最保守的估计,海上漂流一个月计算,”王谦一边写划一边说,“咱们九个人,每天最基本的食物消耗……”他仔细计算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最终,他抬起头,“咱们现有的储备,省着点,搭配着海上可能捕捞到的鱼获,支撑一个多月应该问题不大。淡水是个大问题,需要再多准备一些密封的容器。”

于是,所有能找到的竹筒、大型贝壳、甚至处理好的动物膀胱都被利用起来,装满淡水,用树脂或兽皮仔细封口,准备放置在木筏上专门规划的储物区。

接着是航线。李老大凭借他老渔民的经验和对这片海域模糊的记忆,在地上画出了大致的方向。“咱们现在的位置,估计离辽东半岛不算太远,但具体在哪,说不准。往西偏北方向划,应该能碰到陆地或者航线。”他指着天空,“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北斗七星指北,这个错不了。还要留意海流和鸟群,跟着海鸟飞的方向,往往能找到陆地或者渔船。”

王谦补充道:“我观察过,早上太阳从咱们木筏的左侧偏后方向升起,晚上在右侧偏前方向落下。这说明咱们岛的大概朝向……结合李叔说的,咱们出发后,尽量保持让早晨的阳光在左后方,傍晚在右前方,大致方向就错不了。”

这是最原始的导航方法,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已是他们能做到的极致。

“海上天气说变就变,”杜勇军忧心忡忡,“咱们得有个提前预判的法子。”

王谦点点头:“看云识天气,观风知海浪,这是咱们在山里就懂的,海上也有相通之处。以后每天早晚,都要专人观察天象和海况。发现不对,宁可晚上岸,也不能冒险。”

他们还讨论了各种可能遇到的突发状况及应对预案:遇到大风浪如何固定身体、降低重心;木筏局部受损如何紧急修补;有人落水如何施救;如何利用简单的信号(如反光、烟火)试图引起过往船只的注意……虽然很多预案在真正的危险面前可能苍白无力,但充分的讨论和准备,至少能让大家心里更有底,减少临阵的慌乱。

远航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营地里的气氛在紧张的筹备中,也弥漫开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即将踏上归途的期盼和激动,也有对茫茫前路的未知与恐惧,更有对这座生活了数月、留下了无数汗水和记忆的海岛的依依不舍。

王念白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快地在营地奔跑,他常常蹲在菜园边,看着那些绿油油的野薯秧和辣椒苗,小声嘀咕:“小白毛,我们走了,你们还会记得我吗?”那只头顶白毛的灵猴似乎也察觉到离别的气息,近来出现在营地附近的次数更多了,有时会带来几个野果,有时只是蹲在远处的树上,静静地望着忙碌的人们。

杜小荷在整理行装时,摩挲着那些用贝壳、鸟羽、色彩斑斓的石头做成的简陋饰品,这些都是王念白和她在闲暇时做的,是这座荒岛留给他们的纪念。她小心地将它们包好,准备带上木筏。

王谦则在一个傍晚,独自一人走到岛屿的最高处,俯瞰着这片承载了他们太多苦难与挣扎、也见证了他们坚韧与智慧的土地。蔚蓝的海湾,茂密的森林,熟悉的礁石,还有那艘搁浅的、残破的“山海号”……一切都将成为记忆。他心中百感交集,有脱离困局的庆幸,有对自然的敬畏,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告别故土般的怅惘。

出发前夜,星光璀璨,海风轻柔。王谦将全家召集到“希望号”木筏前。改进后的木筏显得更加敦实可靠,新换的帆布帆在桅杆上卷起,厚重的舵柄静静地放在甲板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明天,卯时初刻,潮水上涨时,我们出发。”王谦的声音在夜空下显得异常平静而坚定,“该带的,都带上了。该想的,也都想过了。前路如何,谁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只要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亲人的脸庞,从年迈的父亲岳父,到坚韧的妻子,再到年轻弟妹和稚嫩的儿女。

“咱们从兴安岭来,闯过了山林,熬过了大海,在这荒岛上活了下来,造出了这条船!咱们的根在山里,但咱们的脚,要踏出一条回家的路!”王谦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条‘希望号’,就是咱们的腿!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明天,回家!”

“回家!”所有人都低吼出声,声音压抑却充满了力量,在寂静的海岛上空回荡。

杜小荷紧紧握住了王谦的手,王念白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握紧了小拳头。篝火映照下,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烧着对故乡的思念和对未来的期盼。

这一夜,无人安眠。 anticipation 与离愁交织,对未知的忐忑与回家的渴望碰撞。当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海平面上的星辰尚未完全隐去,潮水开始缓缓上涨,拍打着沙滩,仿佛在催促着离人。

王谦一家九口,最后一次环视了他们赖以生存的营地,然后毅然转身,走向那艘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的“希望号”木筏。

远航,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