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明还想解释什么,却听齐王世子毫不犹豫道:“二!”
郁闾穆手搭在膝盖上,指节微微泛白,面容平静,但心中却在怒吼: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南下之事属绝密,除了国相和锻奴的两位王女,连吐贺真都被蒙在鼓里!
沈舟扯起嘴角,看向对方,似在问,还要硬撑吗?
这一刹那,郁闾穆似乎被一只嗜血的孤狼盯上,全身毛发根根竖起!
殿内噤若寒蝉,以往齐王世子虽言语不善,喜欢骂人揭短,但从未有过这般重的杀心!
简直跟中原大战时的陛下一样骇人!
“三”字才出气音,剃光满脸胡茬的郁闾穆站起身,抱拳道:“外臣跟殿下惺惺相惜。”
“滚你二大爷的。”沈舟先骂了一句,再跟迷惘的吐贺真道:“我不想当太孙,是因为江山太重,怕辜负皇爷爷和百姓的期待。”
“那张龙椅,象征的不只是至高无上的权柄!”
沈舟语气加重:“它更是一副重逾泰山的枷锁!是悬在头顶的利刃!是焚心蚀骨,永无休止的烈火!”
“坐在上面的人,一言一行,关乎亿万黎庶的生死温饱!一道旨意,可兴邦,亦可丧邦!一个决断,能活人无数,也能伏尸千里!”
“他不能凭喜怒行事,不能因好恶下令!必须时刻以江山社稷为念,以天下苍生为秤!”
“他必须在无数条荆棘路上,选择一条或许不那么错的路!必须忍受无休止的猜忌,算计,背叛,却还要以最大的胸怀去包容,去权衡!”
“像你这种满脑子都是欲望的蛮夷,应该理解不了‘责任’二字。”
话音刚落,官员们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别说柔然,即便是旧十二国的君王,又有几人能勘破其中的玄机?
苍梧正因为醒悟的早,才能让整座天下都姓“沈”!
如果说他们之前想让沈舟继承大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陛下的偏爱。
可现在,即便圣上改了心意,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
尤其是经历过国战的老臣,一个个两眼放光,仿佛发现了绝世珍宝!
齐王世子,若不当皇帝,太可惜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移到齐王身上。
沈承煜摇摇头。
沈承璟沉声道:“真不是你教的?”
沈承煜点点头,小声道:“他瞎琢磨的,说要是坐上龙椅,就必须把自我彻底碾碎,将‘沈舟’这个人,完完全全献祭给‘皇帝’这个符号,从此属于江山,属于天下亿兆生民。”
沈承煜笑了笑,“臭小子给自己吓得好几晚都睡不着…”
沈承烁沉声道:“舟儿当年多大?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沈承煜不确定道:“刚上国子监吧?十岁?”
后面的问题,他没打算回答。
沈承烁叹息道:“一切都对得上。”
沈凛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掀起一股滔天巨浪!
当皇帝,很简单,可要想对得起良心和百姓,不容易!
每一份关乎民生的奏章,他都得思索再思索,生怕出现半点纰漏。
一个不难写的“准”字,往往要耗费良久。
沈凛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
宗人府三位大佬喜极而泣,抱头痛哭。
陛下没看错人!他们也不曾愧对先祖,沈氏一族终于迎来了第八位明君!
天佑苍梧!
沈舟清了清嗓子,“至于妇人姿态,两位中原大宗师横扫一万狼师铁骑,你们丢下士卒,仓皇逃回木末城算不算?”
郁闾穆被揭伤疤,虽然愤怒,但紧绷的心弦却松了下来。
原来齐王世子早就见过他,那就好。
果然,锻奴一族跟国相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柔然。
郁闾穆笑道:“殿下,气度不凡。”
沈舟双手抱胸道:“为何要假装成护卫?见不得人吗?”
郁闾穆摇摇头,“仰慕殿下久矣,便有样学样,不过外臣比较厉害,入了十三国都。”
沈舟嗤之以鼻道:“木末城最中间是不是有座特殊建筑?比正常毡房要高,穹顶由兽骨和铁矛编织而成。”
齐王世子北上一事,人尽皆知,可没说还路过了汗庭!
老天爷啊,真够玩命的!
连雾隐司都束手无策的虎狼之地,殿下竟能就近观察“铁骨穹庐”?
那可是柔然的战神祭坛!
沈舟用双手在半空中比划,忽然,他楞在原地,炸毛道:“诬陷!纯属诬陷!别逼我扇完吐贺真再扇你!”
心情极为畅快的宗正沈墨庵出声调侃道:“舟儿不是说没去过柔然吗?”
沈舟回怼道:“二叔公,草原人的话您也信?要不找御医帮忙看看?”
沈墨庵笑骂道:“混账小子!目无尊长!”
被晾在一旁的郁闾穆手脚冰凉,如此说来,他最少跟齐王世子擦肩而过,两次!
若能把握住机会,现在该是苍梧的使节跪在天狼殿!
沈舟反正不打算承认,爱咋咋地,遂转移话题道:“柔然大皇子冒犯苍梧国威,是不太服气?”
郁闾穆明白当下不是兄弟反目的时候,即便大哥蠢笨如驴,他也得帮腔,“三十万打六万,胜之不武。”
见对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沈舟一拍手,五十多名内侍将一个巨大的沙盘扛进了太极殿。
上面的金山城盘踞于草原之上,背靠飞鸟难渡的断云崖,南接凌河,仅西侧有一条相对开阔的通道,但布满了鹿砦陷坑。
这是沈舟给沈瑜准备的一份重礼,好让对方在寿宴上大放异彩!
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他奸诈道:“苍梧军力配置,重装陌刀营一万,玄甲重骑三千,神臂弩营五千,步卒两万五,轻骑一万,工程营和器械营拢共七千!”
郁闾穆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跟之前不太一样。”
“你傻的吗?”沈舟嘟囔道:“上次太匆忙。”
郁闾穆的手指在沙盘上抚过,沉声道:“好!还请出招!”
兵推是所有将领必须掌握的技能。
沈舟摆摆手,拉过一人。
沈瑜上前一步,自信道:“我幸得殿下教导多日…”
沈舟无语…
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