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汇成的溪流在发光的沙砾上蜿蜒前行，江浅盯着那道诡异的红痕，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起初她以为是能量旋涡的余波，直到三束探照灯光柱刺破暗紫色的天幕，像三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浓稠的夜色。
“是救援信号！” 小林挣扎着坐起身，断裂的肋骨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但眼里还是迸发出光亮。他指着光柱顶端闪烁的绿色信号灯，那是基地救援部队独有的标识，“是赵队的‘猎隼’小队！”
江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靴上的破洞，掌心的冷汗让绷带黏在皮肤上。她看见三架反重力救援舱正冲破能量乱流，舱体表面的符文装甲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那些在古籍里记载的驱邪咒文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转，在舱体周围形成淡金色的防护罩。
“保持戒备。” 她低声提醒，尽管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刚才周明远那句 “鼎里的东西好像满意了” 还在耳边回响，镇魂鼎运输箱上的饕餮纹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第一架救援舱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着陆，反重力引擎关停的瞬间扬起漫天光尘。舱门液压装置发出嘶鸣，赵坤的身影出现在光晕里，他穿着最新式的重型防护服，头盔面罩上的战术显示屏还在滚动着能量数据。
“江队！” 赵坤的声音透过外置扬声器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沉稳，“收到你们的紧急信号后，我们用空间跳跃装置赶过来的，比预定时间早了十七分钟。”
江浅看着他身后跳下来的十二名救援队员，每个人都背着脉冲步枪，腰间挂着闪烁蓝光的能量手雷。更让她眼前一亮的是那些悬浮在半空的机械臂，七节合金关节灵活得像章鱼的触手，末端的抓钳上布满细密的符文 —— 那是专门搬运高危物品的 “缚灵臂”，上个月在总部的装备展上见过，据说能承受怨器的负能量侵蚀。
“装备组，立刻更换防护系统！” 赵坤摘下头盔，露出被硝烟熏黑的脸庞，“医疗组，先处理重伤员！”
两名医护人员抬着悬浮担架跑过来，他们的防护服上印着红色的十字标志，手里的扫描仪在靠近周明远时发出急促的蜂鸣。江浅看着他们将一种透明的凝胶涂抹在周明远背后的凸起处，那些蠕动的轮廓瞬间被冻结，防护服撕裂的破洞边缘冒出白烟。
“是低温固化剂。” 赵坤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套新的战术背囊，“能暂时压制负能量扩散，回去再用净化舱做深度处理。”
江浅接过背囊时，指尖触到舱体表面的温度调节装置，显示面板上的数字稳定在零下五度。这是 “冰蚕” 系列的最新款，据说内胆里织入了长白山冰蚕丝，能隔绝怨气的阴寒之气，比他们现在穿的旧款防护服先进至少三代。
“怨器状态怎么样？” 赵坤的目光扫过五件运输箱，当看到血玉琮箱体渗出的血珠时，眉头微微皱起，“血玉琮的封装层失效了？”
“铅制外壳被尸气腐蚀出裂缝。” 江浅指向那些蜿蜒的血痕，“刚才穿过能量断层时，它的负能量溢出率超过了安全阈值。”
赵坤从背囊里取出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按下侧面的按钮后，圆盘突然展开成直径半米的能量罩。他将罩子扣在血玉琮运输箱上，淡蓝色的光幕瞬间包裹住整个箱体，那些渗出的血珠在接触光幕的瞬间就化作白烟。
“是‘镇魂阵’能量罩，内置了二十八道符阵。” 他解释道，同时示意队员操作机械臂，“我们带了‘玄龟’搬运舱，能直接对接安全区的净化通道。”
江浅看着六条机械臂精准地扣住镇魂鼎的运输箱，合金抓钳上的符文与箱体表面的饕餮纹产生共鸣，那些暗红色的液体瞬间缩回纹路里。当运输箱被缓缓抬升时，周明远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背后的固化凝胶裂开细纹，赵坤立刻示意医护人员注射镇定剂。
“老周他……” 江浅的声音有些发紧。
“负能量侵蚀到脊髓了。” 赵坤的语气很凝重，“但还没伤及核心神经，回去用‘镇魂针’治疗还有救。” 他拍了拍江浅的肩膀，“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第二架救援舱的舱门打开，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密封容器。江浅认出那是 “真空隔离舱”，专门用于运输高危怨器，舱体由记忆合金制成，能根据物品形状自动调整内部空间，内壁还镀有一层吸收负能量的黑曜石粉末。
“先转移血玉琮和骨瓷灯。” 她指挥队员们协助救援人员固定箱体，新换的防护手套让手指灵活了不少，指尖的传感器能实时显示接触物体的能量指数，“这两件最不稳定，刚才在通道里已经出现两次能量爆发。”
赵坤的队员动作麻利得像精密仪器，他们用特制的能量锁将五件怨器与真空隔离舱连接，锁扣闭合的瞬间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清晰。江浅注意到他们的战术靴底装有反重力装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在发光的沙砾上不留痕迹，这让她想起出发前看过的装备手册 —— 那是 “踏雪” 系列，能抵消百分之八十的地面负能量干扰。
当最后一件怨器被送入隔离舱时，赵坤突然指向天空：“能量旋涡又开始扩张了，我们必须在三分钟内撤离。”
江浅抬头看见，刚才被救援舱撕裂的夜色正在重新合拢，暗紫色的云层像活物般翻滚，隐约能看见云层深处闪烁的时空裂缝，那些被吞噬的物质正在裂缝中扭曲变形，呈现出违背物理定律的诡异形态。
“所有人进入救援舱！” 她拽起还在检查装备的小林，新防护服的关节处装有助力装置，让她能轻松带动小林的重量，“医疗组优先带重伤员登机！”
周明远已经被抬进第一架救援舱，江浅路过舱门时，看见他背后的固化凝胶已经完全裂开，防护服下凸起的轮廓正在缓缓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医护人员正往他静脉里注射一种淡金色的液体，那是用高僧舍利子提炼的 “净化剂”，整个基地库存也不超过十支。
“江队，快进来！” 赵坤在第二架舱门口朝她挥手，隔离舱已经被固定在舱体中央，五件怨器的运输箱安静地悬浮着，表面的符文与舱体的防护系统同步闪烁，“时空裂缝的引力场正在增强！”
江浅最后看了一眼刚才挣扎过的地方，那些发光的沙砾正在能量乱流中化作齑粉，血珠汇成的溪流早已蒸发不见，只留下几道暗红色的印记，像某种未完成的祭祀图腾。她弯腰钻进救援舱，液压装置关闭舱门的瞬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救援舱升空时的推背感让她贴在椅背上，舷窗外，能量旋涡已经扩张成巨大的暗紫色球体，那些被吞噬的物质在球体内形成旋转的星云，隐约能看见基地的残骸在其中翻滚。赵坤正在操作台前输入坐标，战术显示屏上代表安全区的绿色光点越来越清晰，旁边的数据显示还有五分钟航程。
“检测到时空裂缝正在闭合。” 副驾驶突然报告，语气里带着如释重负，“能量指数已经降到安全阈值以下。”
江浅看着窗外的暗紫色球体逐渐缩小，那些扭曲的时空裂缝像愈合的伤口般慢慢消失，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她摘下头盔，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黏在脸颊上痒痒的。旁边的小林靠在椅背上睡得正香，均匀的呼吸声在密闭的舱体内格外清晰。
“喝点水？” 赵坤递过来一瓶营养剂，包装上的标签显示这是高能量配方，能快速补充体力，“你们已经超过七十二小时没合眼了。”
江浅拧开瓶盖时手还在微微颤抖，营养剂的甜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让她想起刚加入特殊行动队时的情景。那时赵坤还是她的教官，第一次带她执行任务就遇到了怨气暴走，是他把最后一支净化剂给了她，自己硬扛着负能量侵蚀走了三公里。
“这次多亏你们来得及时。” 她看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安全区轮廓，那是一座建立在山谷里的基地，外围的能量防护罩像巨大的肥皂泡，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再晚十分钟，我们可能就被卷入裂缝了。”
赵坤笑了笑，调出隔离舱的实时监控画面。五件怨器安静地悬浮在真空环境里，镇魂鼎的饕餮纹已经恢复成暗青色，骨瓷灯的阴纹不再发光，血玉琮表面的血珠完全消失，只剩下温润的红色玉质。
“总部已经准备好了净化仪式。”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一份加密文件，“三天后，由五台山的慧能大师主持，把这五件怨器送入地下封印室。”
江浅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抗议。她能听见救援舱引擎的轰鸣逐渐变得平稳，知道他们正在穿过安全区的防护罩。当舱体轻微震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看见窗外的天空已经恢复成正常的蔚蓝色，几只飞鸟正掠过能量防护罩的表面，留下涟漪般的波纹。
“我们到了。” 赵坤的声音带着轻松，“欢迎回来，江队。”
救援舱着陆的震动很轻微，江浅跟着队员们走出舱门，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让她有瞬间的恍惚。安全区的地面是正常的水泥地，没有发光的沙砾，也没有渗出的血珠。远处传来训练的口号声，穿着作训服的士兵正在操场上跑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匆匆走过，周明远已经被送往医疗中心，小林和小吴跟在后面，虽然脸色苍白，但眼里的恐惧已经消散。赵坤的队员们正将五件怨器从隔离舱里转移出来，特制的搬运轨道发出轻微的嗡鸣，将箱体平稳地送往地下封印室的入口。
江浅站在阳光下，看着那扇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关闭，将所有的危险和诡异都隔绝在身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没有了鸡蛋腐败的腥臭味，也没有了尸气的甜腻。
“暂时安全了。” 她对自己说，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笑容。时空裂缝带来的危机暂时解除，五件怨器得到了妥善安置，队员们虽然受伤，但都活了下来。
远处的广播里传来基地的作息号，悠扬的旋律在山谷里回荡。江浅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只要怨气还在，危险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但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把这七十二小时的惊心动魄，都暂时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