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圆,长公主府邸,静雅堂内。
光线明暗交替,氛围暧昧而浓郁。
韩之序看着林青瑶微垂的眼睫,那纤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剪影,轻轻颤动着,像振翅欲飞的蝶。
“什么......什么私事?”
藏在袖袍中的手,紧紧捏成拳。
完了完了,又被他给绕进去了!
“我何时说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站起身,再一次,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逼迫,只是俯下身,双手撑在她所坐的高椅扶手上,将她圈在自己的怀抱与椅背之间。
他身上那件还未来及换下的状元红袍,宽大的袖摆垂落在林青瑶身上,像一团燃烧的云,将她彻底包裹。
“阿瑶姐姐,你忘了么?”
“明明你同意了的。”
他贴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像是在低语,又像在蛊惑。
林青瑶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我没答应!”
可声音听起来,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嗯,阿瑶姐姐没答应。”
他竟然顺着她的话点了头,随即,话锋一转,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委屈。
“可阿瑶姐姐也没拒绝啊。”
他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压抑了太久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感。
“阿瑶姐姐,我等了这么多年。”
“我不想再等了。”
他的声音在深夜里明明很轻,却又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青瑶的心上。
她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自我告诫,都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为了她,甘愿放弃泼天富贵,甘愿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的少年郎。
他眼中的执拗与深情,就一张挣不脱的网。
而她,早已深陷其中,再也不想挣扎了。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他低下了头,瞬间将她眼前所有的景致都吞噬了。
这一次,不再是白日里那蜻蜓点水般的轻触。
唇瓣相贴的瞬间,算不上温柔。
炽热的温度,烙在了她微凉的唇上,烫得她心尖一颤。
是掠夺!是占有!
林青瑶的脑中霎时空了,只余下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想退,后颈却被他温热的掌心牢牢扣住。
退无可退。
他有些生涩,却无师自通般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不给她任何思考与退却的机会。
那浓烈的,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蛮横地占据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推开,可那手掌触及的,却是他坚实滚烫的胸膛,和他那如擂鼓般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与她的心跳,渐渐重合。
她像一株被暴雨打湿的春日海棠,花瓣颤抖,却无力挣脱。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几乎要窒息,他才微微退开些许,额头抵着她的。
两人急促地喘息着,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
“阿瑶......姐姐。”
他含糊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嫁给我。”
接着他闷笑了一声。
“或者说,娶我?”
林青瑶脸色潮红,浑身发软,靠在他怀里,只能从喉间溢出一个细微的音节。
“......好。”
然而,这一个字刚刚落下,殿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殿下!殿下!”
金宝的声音透着丝焦灼,瞬间击碎了满室旖旎。
林青瑶猛地回神,一把推开韩之序,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尽,眼底已一片清冷。
韩之序脸上也一片凝重。
这种时候,不是重要的事,金宝绝对不会进来打扰。
“进来。”
话音未落,金宝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
“殿下,宫里来消息了!”
“福禄公公刚刚派人传了口信,陛下连夜下旨,明日清晨加开大朝会,要......要当廷议定朝中几个空缺的要职归属!”
林青瑶皱紧了眉头。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需要紧张的。
状元游街虽然刚刚结束,这个时候任免多少有些仓促,但也算是趁热打铁。
而且李锐一党倒台后,陆陆续续有了不少空缺,都急需新的血液顶上。
应该还有别的事。
果然,金宝飞快地瞥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韩之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福禄公公还特意交代......刑部代理尚书裴玉岑,连夜呈上了一封万言 书。”
所谓万言书,是臣子向皇帝呈送的长篇奏章,更是谏言。
“其中详述他代理刑部以来的功绩,痛陈时弊,言辞恳切。”
“并且......”
“他还拿到了数位内阁大学士的联名举荐!”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林青瑶与韩之序对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阁老出手了。”
除了裴玉岑的这个恩师,没有人能在内阁有如此可怕的号召力。
林青瑶有些讽刺的想,裴玉岑这个人啊,从国子监祭酒出来后,兜兜转转,又是李锐又是林天珏,最后还是陈阁老的人。
有一件事情林青瑶差点就忽略了,六部尚书如果能力和贡献卓越,也是可以破格入内阁的。
而陈阁老这冒头的举动,第一是想要彻底将裴玉岑送上高位。
其二,应该是韩之序让堂堂内阁首辅,也觉得有威胁,所以要赶在韩之序根基未稳,状元身份的热度还未转化为实权之前,快刀斩乱麻,一举将刑部尚书这个分量最重的果实,牢牢攥在自己人手里!
不过,金宝预想中的凝重与沉肃,并没有出现在韩之序和自家殿下的脸上。
他隐在暗处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锋芒逼人。
“来得正好。”
他看着林青瑶,双桃花眼里是从容不迫。
“他若是不争,我们问圣上要来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反而坐实了是圣上偏爱,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他来这狗急跳墙的一出,倒是一把上好的磨刀石。”
林青瑶稍稍悬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阿瑶姐姐不用担心。”
“我正好需要这样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来让全天下都看清楚。”
“刑部尚书,可不是陛下赏的,是我自己......从别人手里,硬生生抢过来的。”
他可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既然裴玉岑想碰一碰,那么他能让姓裴的输一次,也能让其再无翻身之时!
免得裴玉岑总像是惹人厌烦的苍蝇,在阿瑶姐姐眼前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