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盘子见了底时，活动室里的喧闹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蒋舒婷捏着那张递出去的纸巾，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韩家乐看着她手心里的褶皱，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尴尬。
“还愣着干什么？”韩家乐微微仰头，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想让我带着草莓汁站一晚上？”
蒋舒婷如梦初醒，慌忙把纸巾递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又在同一时间低下头，肩膀轻轻撞上了一起。
“那个……”蒋舒婷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墙角的气球上，“水库那天，我不是故意对你凶的。现场太乱了，我怕你出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韩家乐打断她，声音软得像，“我后来看了执法记录仪，你在我身后站了好久，手一直握着手枪，指节都白了。”她顿了顿，抬起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还有，你那天买的咖啡是榛果味的，我其实很喜欢，就是不好意思说。”
蒋舒婷猛地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原来那些她以为被忽略的细节，早就被对方悄悄收进了心里。
“家乐，我……”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把藏了许久的话说出口，却被韩家乐轻轻按住了手背。
“我先说。”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我当法医，不是为了跟你划清界限。我只是想……能跟你并肩站在同一个战场上，而不是永远躲在你身后。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只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实习生。”
她的目光亮得惊人，像藏了整片星空：“蒋舒婷，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从你第一次帮我挡开飞溅的尸液，第一次在解剖室门口等我下面，第一次把我的手塞进你口袋里取暖的时候，就开始了。”
蒋舒婷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反手握住韩家乐的手，力道大得像是怕对方跑掉：“傻瓜，我从来没那么想过。”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笑得像个孩子，“我就是……就是怕你累着，怕你看到太多黑暗会难过。我喜欢你，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角落里的气球不知被谁碰了一下，“啪”地炸开，惊得两人同时一颤，却握得更紧了。周围的哄笑声、歌声突然涌了过来，原来大家早就偷偷围了过来，郑丹妮举着手机录像，郝婧怡和郭爽在偷偷抹眼泪，连最淡定的王奕都笑着鼓掌。
“总算说了！”郑丹妮关掉录像，走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再不说，我们这瓜都快放凉了。”
韩家乐的脸瞬间红透，把头埋进蒋舒婷怀里，引来一阵更响亮的哄笑。
***闹剧正酣时，张昕举着半块蛋糕，突然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屏幕上跳动着“许杨玉琢”三个字，她嘴里的蛋糕还没咽下去，含混不清地接起电话：“许医生？你不是说不来吗……”
“张昕！”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还夹杂着汽车鸣笛的噪音，“我迷路了！这破导航到底在导什么玩意儿？我现在在你们警局附近的那个路口，就是有棵大槐树的地方，快来接我！”
张昕一口蛋糕差点喷出来：“你来了？不是说今晚有手术吗？”
“临时取消了不行吗？”许杨玉琢的声音更急了，“我手里还拎着给周诗雨带的补品，快冻死了！再不来我就……”
“来了来了！”张昕连忙打断她，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别动啊，我五分钟就到！”
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朱怡欣咬了口苹果，若有所思地说：“许医生不是路痴啊，上次去水库送报告，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地方。”
王奕笑了笑，没说话。周诗雨靠在她肩上，小声说：“我看啊，是有人想找借口见某个人吧。”
***活动室的热闹没影响到屋顶的露台。朱怡欣搬了把椅子坐在栏杆边，手里捏着罐啤酒，目光落在远处的星空上。秋夜的星星格外亮，像撒了一把碎钻在深蓝色的丝绒上，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外婆总说“星星是过世的人在看着我们”。
“一个人在这儿吹风？”农燕萍端着两杯热饮走上来，把其中一杯递给她，“姜茶，驱驱寒。”
朱怡欣接过杯子，指尖传来暖意：“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星星挺好看的。”
“你在想你姐姐？”农燕萍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放轻了些。她知道朱怡欣的姐姐当年也是警察，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朱怡欣点点头，喝了口姜茶，辛辣的暖意从喉咙流进胃里：“她以前总说，等她破案回来，就带我去看星星。结果……”
“她肯定在天上看着你呢。”农燕萍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看到你现在这么厉害，能独当一面，她一定很骄傲。”
朱怡欣笑了笑，眼角的泪却滑了下来：“我上次去看她，带了我们队里的合照。我跟她说，我有好多很棒的同事，有像姐姐一样照顾我的队长，还有……”她顿了顿，看向农燕萍，眼里闪过一丝温柔，“还有总能在我难过时递姜茶的人。”
农燕萍的脸微微发烫，慌忙移开目光，假装研究星星：“那……那她肯定很放心。”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并肩看着星空。风吹过露台，带来活动室里传来的笑声和歌声，姜茶的暖意混着啤酒的麦香，在空气中酿成一种叫做“安心”的味道。
***楼下，张昕终于在大槐树下找到了许杨玉琢。女人穿着件驼色大衣，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礼盒，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看到张昕的瞬间，脸上的不耐烦立刻变成了委屈。
“你可来了！”许杨玉琢把礼盒塞给她，“这导航简直是个摆设，绕了三圈都没找到门。”
“谁让你不提前说要来？”张昕接过礼盒，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发现冰凉一片，连忙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不知道晚上降温啊？”
围巾上还带着张昕的体温，许杨玉琢的耳朵悄悄红了，却故意抬杠：“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嘴上这么说，脚步却很诚实地跟着张昕往活动室走，还偷偷把围巾往脖子里紧了紧。
“这里面是什么啊？”张昕晃了晃礼盒，声音里带着好奇。
“给周诗雨的补品，”许杨玉琢说，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给你带了点零食。”
张昕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许杨玉琢脸上，能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谢谢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许杨玉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加快脚步往前走，声音闷闷的：“少油嘴滑舌的。”
活动室的灯光越来越近，里面传来蒋舒婷和韩家乐合唱的跑调歌声，夹杂着众人的哄笑。张昕看着身边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晚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夜渐渐深了，联谊会接近尾声。郑丹妮宣布散场时，大家都意犹未尽。蒋舒婷牵着韩家乐的手走出来，两人的手指紧扣着，谁也没松开。王奕帮周诗雨拢了拢外套，低声说着什么，引得周诗雨笑出了声。郝婧怡和郭爽勾着肩膀讨论明天的工作，朱怡欣和农燕萍并肩走在最后，还在聊着刚才的星空。
张昕和许杨玉琢走在中间，礼盒被许杨玉琢抢了回去自己拎着，却任由张昕替她挡开迎面而来的自行车。
“明天有空吗？”张昕突然问，声音有点紧张。
“干嘛？”许杨玉琢挑眉。
“请你吃饭，”张昕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谢你送的补品……和零食。”
许杨玉琢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看我心情。”
月光洒在回家的路上，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条交织在一起的线，缠绕着，温暖着，在这个秋夜里，编织出名为“归宿”的形状。爱与救赎，从来都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藏在这些细碎的瞬间里——一句告白，一条围巾，一杯姜茶，还有那个愿意陪你看星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