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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晋柱 > 第26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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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是祁莹和王坚,后面跟着两个仆从打扮的汉子。王坚时不时地侧过头,对着祁莹的方向激动地挥舞着手臂,粗短的手指在空中戳点着。那动作幅度很大,带着显而易见的埋怨与焦躁。

祁莹猛地一勒缰绳,侧身对着王坚,似乎吐出了一句简短而有力的话。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手中缰绳一抖。胯下那匹红色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将王坚和他的抱怨远远甩在身后,只留下一串更加急促响亮的“得得”声在空气中回荡。王坚急忙笨拙地催动坐骑追赶,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

几乎同时,后门外东向的道路上,又是另一阵清脆的“得得得”马蹄声响起。

三骑人马正策马向东。当先的是祖徽。紧随其后的是阿青和小琴。风吹起她们的衣襟,让她们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敦煌飞天的仙女一样,衣袂翻飞,色彩斑斓。她们的身影飘逸而迅捷,马蹄扬起细微的尘雾,转瞬便消失在东边街巷的拐角处。

马清的目光从东西两路飞驰而去的人马身上收回,重新落回脚下这片屋顶。

无数的黑瓦片紧密地覆盖着。前晚那场雨水洗去了所有尘埃,使得每一片瓦都呈现出一种深沉、干净的光泽,如同覆盖着一层湿润的黑玉。

马清如同灵猫般,只用足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点在坚硬的瓦片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目标——从正脊最高处开始,沿着瓦垄向下,在距离正脊大约四五步的位置,瓦片之间,赫然嵌着一点呈“品”字形排列的污迹。远远望去,极像几点干涸发白的鸟粪,在洁净的黑色背景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屏住呼吸,控制着身体的平衡,一步一步,极其稳健地朝着距离正脊最近的那个“鸟屎”状污点挪去。脚下的瓦片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清晰的触感。终于,他来到了那点污迹旁边,缓缓蹲下身,膝盖微曲,重心下沉,动作流畅而无声。

污迹的中心,是一个清晰的、月牙形的凹痕!凹痕的边缘,还粘附着一些被踩踏挤压过的、已经半干的灰色泥灰。这分明是一个脚印——一个用脚后跟或特定部位着力蹬踏后留下的痕迹!

他立刻抬起头,视线射向“品”字形另外两点的位置。果然,另外两处“鸟屎”也清晰地显露出了类似的形状,都是月牙形的轮廓,周围同样粘附着踩踏留下的泥灰,细节上虽略有深浅差异,但本质完全相同。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继续沿着瓦垄向更下方的屋檐方向搜寻。他锐利的视线扫过一片片干净得几乎反光的黑瓦。

最终,在靠近屋檐边缘的几片瓦上,他捕捉到了新的异常——两小堆散乱的、如同被随意踩踏过的沙粒般的灰尘。它们不像雨水冲刷自然留下的痕迹,更像是有人曾在此处落脚,鞋底沾带的尘土被蹭落、搅乱后留下的细微残余。

******

祖徽来了一趟后,马袁氏就心动起来,她对马清说看得出来祖徽对马清有意思,虽然年龄比马清大了一点,但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关键是人不错。至于说门第,现在马清已经脱了贱籍,马清的祖上也是四世三公,和祖家算门当户对。

马袁氏说她也看到了祖徽存在的问题,就是脾气有点大,不过这样人家的小姐,多少都有点脾气,然后她就问马清,要不要找人去祖家提亲。

马清在这方面算是见多识广。他自然猜得到祖徽对他的那么点意思,他肯定只要他愿意这事情就能成。不过他对祖徽却没有那种感情。这倒不是祖徽的年龄,也并不是她的脾气,而是马清另有想法。

“阿母,你就别操心了,马家的香火,断不了。”马清对马袁氏说。

马袁氏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地问:“你还有其他人?”

马清笑而不答。马袁氏深深叹口气也就不再过问了。

祖徽和祁莹来后,王诚和汪苍带着几个都伯来过一次,然后就是袁通常常利用下操时出营来看看,此外就没有其他人再登过门。马清乐得在家里度假养清闲。可是,人闲下来了,头脑却闲不下来。

他想着祁莹说的那些话。

若是祁莹自己心里对马清产生的怀疑,马清不会理睬他。因为这样的怀疑属于小心眼。

马清担心的是他麾下的人。

马清感觉,自己麾下最能对自己产生不满,或者怀疑的人就是王诚。

那日王诚立功心切,只想往前面冲,被马清三番五次阻止。马清甚至向他发出了最严厉的威胁。后来他在城门口受了伤,又是马清带着他的骑兵曲队抓获了河间王。

马清将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往回追溯,他感觉王诚的家主王瑚,后来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有些微妙。

当初马清将王诚从王瑚手中要了过来,承诺会给王诚很多机会,然而本该属于王诚的天大功劳却到了马清手里。

虽然事件纯属意外,但是人们对自己的利益得失不会从意外考虑。

“人这种生灵,对自己切身利益的得失,嗅觉比最机敏的猎犬还要敏锐。”马清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仿佛看到了王诚内心可能翻涌的波澜:不甘、失落、怀疑,甚至是对他这个“伯乐”兼“夺功者”的怨恨。

王诚前几日来探望时,大腿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马清心底确实涌起一阵真诚的歉疚。然而,当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时,马清却感觉王诚的眼神似乎总是刻意避开自己的直视,飘忽不定。那眼神深处,似乎隐藏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挣扎和一丝难以彻底掩饰的疏离感。

“是我想多了吗?”马清试图将脑海中那些纷乱阴暗的猜测驱逐出去。“无凭无据,仅凭感觉就猜忌出生入死的袍泽……你何时变得如此多疑?这念头本身就很危险!”他对自己生出一股强烈的警惕。

马清很清楚,猜疑如同毒草,一旦在心底扎根,便会迅速蔓延,最终腐蚀掉信任的根基,带来难以预料的祸患。

然而,穿越前后多年的经验都告诉他,“防人之心不可无”是颠扑不破的生存法则。他可以在行动上依旧信任王诚,倚重他的勇武,但在心底最幽暗的角落,那根名为警惕的弦,必须为这个年轻人悄然绷紧。

他会不动声色地“多留个心眼”,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欣赏猎物矫健身姿的同时,也绝不会放松对利爪和獠牙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