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
素荷心里一阵发毛,公主这个眼神......
“公主......”
就在素荷紧张到手心出汗,腿脚发软的时候,朝宁开口了,“素荷,你跟着本宫多久了?”
素荷老老实实答道:“奴婢自幼跟着公主,如今已经八年了。”
朝宁抬眸,深深望着她,“这八年,本宫可有亏待过你?”
“公主待我们这些奴婢向来宽厚。”
“既如此,那你为何要背叛本宫?”朝宁审视着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素荷狠狠一震。
“奴婢......不知公主何出此言?”
朝宁抬了抬下巴,冼南将搜到的画像和册子放到她面前。
“那你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
素荷眼眸一颤,“公主......奴婢记性不好,怕忘记公主的习性,所以一一记录下来......”
“那这些画呢?你不要跟本宫说,你连本宫的长相都记不住,需要画下来......”朝宁没等她说完,冷冷打断了她。
素荷“扑通”一声跪下来,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解释。
“多久了?”
“三年......”
朝宁闭了闭眼,三年,她都没有察觉。
“为什么?”
素荷双眼含泪,“奴婢的弟弟,三年前被四殿下掳走,他威胁奴婢,奴婢实在没办法......奴婢也不愿意的。”
“你为何不早点跟本宫说?本宫可以设法将你弟弟救出来的,你为何不信本宫?”
素荷的眼泪流下来,“四殿下威胁奴婢,若奴婢说了,奴婢的弟弟就会没命,奴婢不敢说......”
朝宁弯腰,攥住她的下颌,“如今楚长泽已死,你为何还要给薛家卖命?”
“奴婢......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若奴婢不做,他们不仅会杀了奴婢的弟弟,还会将奴婢背叛您的事揭发......”
一步错,步步错。
朝宁叹了口气,“三年了,你确定你弟弟如今还活着吗?”
素荷脸色惨白,“公主的意思......”
“这三年来,你可有亲眼见过你弟弟?”
素荷摇头,脸色发白,“未曾......难道?不可能的......他答应过奴婢......“
“有什么不可能?楚长泽那样的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恐怕你弟弟早就不在了,他一直瞒着你,利用你。”
“你若是早些对本宫说,兴许你弟弟还能活下来......”
也并非朝宁吓唬她,楚长泽其人,心狠手辣,怎么会长期养着素荷的弟弟?
素荷眼眸一颤,肩膀垮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那次青莲被掳到玄王府,是你帮的忙吧?还有本宫带着青莲去药王谷,也是你报的信?”
素荷垂着头,一言不发。
显然,这些事跟她脱不开干系。
朝宁摆摆手,不愿再看她一眼,“念在你跟了本宫多年的份上,本宫给你个痛快。”
身边埋伏了一条毒蛇,素荷断不能留,何况,她间接害死了青莲。
“拖出去,赐她一杯毒酒。”朝宁低声道。
冼南冼北迅速将素荷拖了出去。
得知弟弟大概率已经死了,素荷的心也死了,丝毫没有挣扎反抗。
朝宁站在窗前,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
立冬了。
殷暮宸给她的信里,丝毫没提赐婚的事,朝宁虽然相信他,但心里总有些不安,她怕殷暮宸是受到了什么威胁,这种想法一旦形成,很快便搅得她寝食难安。
……
大理寺已经将死士的供词呈给了父皇。
楚长治被关进了宗人府。
朝宁踏进宗人府,一片枯叶落下来,被她一脚踩得稀碎。
门外锁链打开,朝宁推门进去。
楚长治较之前又瘦了不少,他躺在床上,听到动静睁开眼,见是朝宁又闭上。
朝宁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五哥,好好做你的闲散王爷不好吗?”
楚长治轻嗤一声,“闲散王爷?呵,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父王连正眼都不愿看我一眼,我每次出现在他面前,他眼里的嫌恶,藏都藏不住,同样是他的儿子,为何我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堪?”
“起初,我以为他是嫌弃我太胖了,我忍饥挨饿,终于瘦下来,母妃想尽办法请他来延贤宫里用膳,他见到瘦下来的我,除了惊讶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努力在他面前表现,他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只有轻视,他甚至懒得敷衍我,他眼里只有你们兄妹和死去的楚长泽。”
自嘲的笑了笑,楚长治继续道:“既然他不爱我,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二哥身子不好,四哥又被你弄死了,若是三哥也死了,他就只剩下我了,他再怎么不喜欢我,还是要把这江山乖乖的交到我手里,殷殷嘱托我守好大楚的河山,到那时,他会意识到,他不能没有我。”
朝宁闭了闭眼,“只是为了让父皇爱你,关注你,你就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楚长治猛然坐起身,双眸通红地直视着朝宁,“你懂什么?你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皇把你捧在掌心,你的母亲是后宫之主,你的哥哥是天子娇子,你什么都有了,你怎么会理解我们这些蜷缩在角落,从来都不被记起,不被顾及的人?”
朝宁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好,大错已经酿成,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若你肯改过自新,我会求父皇留你一命。”
说完朝宁站起身,转身之际,她听到楚长治轻哼了一声。
三日后,楚长治在宗人府自尽。
袁贤妃得知楚长治的死讯后,彻底疯了。
北夷经过两年休养生息后,又开始频频在北境作乱。
楚南之战,因为北夷的挑衅,最终以南越割让三城匆匆收尾。
安庆帝想攻破南越的愿望不得不搁置,因为大楚无力同时跟两国作战。
半个月后,冼红英班师回朝。
已至隆冬,宸王府的院子里落了一层积雪。
殷暮宸坐在书房里,翻看着太医送来的脉案,殷南旭的病情,越来越重了。
翻到一半,他有些困,他已经一连三日未睡好了,半夜总是频繁醒来,之后便再难入睡。
“信呢?”他趴在书桌上喃喃道。
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收到朝宁的来信了。
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进来,殷暮宸想睁开眼睛,但是此刻,他眼皮沉重的像被灌了铅。
艰难的动了动唇。
“什么人?”
“打个劫。”
殷暮宸悚然一惊,宸王府进了刺客?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一阵异香钻进鼻腔,他瞬间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