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青阳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林浩经过精心调养,身体已无大碍。他成了城中人人敬仰的英雄,孩子们追在他身后,想听他讲述斩杀暗影之主的传奇。
然而,平静的表象下,一股新的诡异气息正在悄然蔓延。
青阳城的雨,已经连续下了半个月。
黏腻的湿气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整座城裹得密不透风。石板路被泡得发亮,踩上去能溅起细碎的水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和腐烂树叶混合的腥气。
城西的\"李记木作\"里,李木匠正对着桌上一把断了齿的桃木梳,愁得烟袋杆都快被啃出个洞。
\"邪门,真是邪门!\"他喃喃自语,布满老茧的手指拂过木梳平整的断面。那切口光滑得像镜面,仿佛不是木头做的,而是被极锋利的刀片瞬间削断。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第一天早上,他发现前一晚刚做好的三把新娘梳,齿全断了。他以为是老鼠捣乱,或是自己老眼昏花没处理好木料,骂骂咧咧地重新做了。
第二天,新做的梳子又断了。这次他加了心,睡前特意把梳子锁在樟木柜子里,还在柜子上压了块厚重的青石板。
可今早一打开柜子,那把精心打磨、梳齿圆润的桃木梳,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梳齿齐刷刷地断了,断面光滑得能映出他满是皱纹的脸。
\"爹,你又在看那梳子啊?\"女儿李小翠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稀粥走进来,怯生生地问。她才十六岁,胆子小,这几天总觉得家里阴森森的。
李木匠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晦气东西!\"他抬头瞪了女儿一眼,却发现女儿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着看向他身后的墙角。
\"你看什么呢?\"李木匠心里咯噔一下,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
墙角堆着些废弃的木料,阴影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没什么……\"李小翠低下头,声音发颤,\"就是刚才好像看到有个黑影子晃了一下……\"
\"胡说八道!\"李木匠猛地一拍桌子,碗里的稀粥都溅了出来,\"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黑影?肯定是你看花眼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屋子是他亲手盖的,门窗都关得严实,怎么会有黑影?而且这几天夜里,他总觉得耳边有细碎的\"咯吱\"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着木板。
他起身走到墙角,踢了踢那堆木料,木屑簌簌落下。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粗布棉袄。
\"爹,要不……咱们请个道士来看看吧?\"李小翠小声提议。
\"请什么道士!\"李木匠嘴硬道,\"我李家世代做木工,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那些歪门邪道!\"
可他心里清楚,这事绝不简单。他拿起那把断齿的梳子,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桃木的清香,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腐烂花瓣的腥甜气味。
这气味,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他在城外乱葬岗捡到一块奇怪木料时闻到的味道。
那天之后,他就得了一场大病,差点丢了性命。后来还是一个云游道士路过,给了他一道符,才把邪祟驱走。
难道……是那东西又回来了?
李木匠的手开始发抖,烟袋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城南的王寡妇家,比李家更显冷清。
丈夫死了三年,她一个人守着一间不大的院子,靠给人缝补浆洗过日子。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把半个院子都遮在阴影里。
这几晚,王寡妇总睡不安稳。
刚入午夜,窗外就会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树枝轻轻扫着地面,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
起初她以为是风吹动槐树叶,可那声音太有规律了,一下一下,缓慢而执着,像是在试探什么。
这天夜里,那\"沙沙\"声又准时响起。
王寡妇缩在被窝里,心脏\"咚咚\"直跳。她攥着藏在枕头下的剪刀,指节都泛了白。这声音比前几晚更近了,仿佛就在窗根底下。
她鼓起勇气,悄悄掀开一点窗帘,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外看。
院子里空荡荡的,老槐树枝条静止不动,连一丝风都没有。那\"沙沙\"声却还在继续,清晰地传入耳中。
就在这时,她看到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枚脚印。
那脚印很小,像是孩童留下的,但形状却极其畸形。五个脚趾分得很开,指甲缝里似乎还沾着湿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脚印不是从院子里延伸过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窗台上,仿佛那个人是凭空站在那里的。
\"谁?\"王寡妇颤声喝问,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窗外的\"沙沙\"声瞬间停了。
她死死盯着窗台上的脚印,大气都不敢喘。过了一会儿,她看到那脚印旁边的泥土,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极细的黑影从窗台边缘慢慢探出来,像是一条蛇的信子,又像是一只苍白的手指。
王寡妇吓得尖叫一声,猛地拉上窗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浑身的肌肉都在发抖。
她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女子轻笑的声音,然后是\"沙沙\"声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下来。
王寡妇还是不敢动,蜷缩在被窝里,直到天快亮了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哆哆嗦嗦地打开门,冲到窗台前。
那些畸形的脚印还在,只是上面多了一层薄薄的露水。而在脚印旁边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抓痕,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弯弯曲曲,像是一个诡异的符号。
她不敢再待在家里,锁了门就往街上跑,逢人就说自己家闹鬼了。
可镇上的人大多只当她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想找人 attention,没人真的相信她。只有几个老太太私下里嘀咕,说这青阳城怕是要出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