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狼族首领灰牙蹲伏在灌木丛后,那只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
他是个老猎手,耐心比石头还硬。
山洞里飘出的“睡睡果”气味浓郁得能把飞过的蚊子都熏下来,里面那两道属于银虎和乐清的生命气息,也微弱得像是风中残烛。
一切迹象都表明,他的猎物已经成了砧板上的肉。
可灰牙总觉得不对劲。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露出一排被岁月和血肉磨损得发黄的牙。
他抬起爪子,随意地指向身后狼群里最瘦弱、最饥饿的几只狼崽子。那几只狼崽眼中爆发出狂喜,以为自己得到了首领的青睐,可以抢先饱餐一顿。
“去,”灰牙的声音嘶哑而冷酷,“看看那只大猫,睡熟了没有。”
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觉悟。
山洞内,一片死寂。
乐清“昏迷”在冰冷的石地上,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她屏住呼吸,手指以一种极其隐蔽的姿势,死死按在自己和银虎手腕内侧的几个关键穴位上。
这是她前世在急诊科抢救濒死病人时,用来刺激生命的法门,此刻反其道而行,却能将心跳和呼吸降至一个近乎假死的状态。
连洞口不远处,被银虎提前藏好的两个孩子,都信以为真,正发出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
她能感觉到身旁银虎的身体,那不是中毒后的松弛,而是一头猛兽在扑杀前,将每一寸肌肉都收束到极致的沉寂。
几道腥臭的风扑了进来。
来了。
那几只瘦骨嶙峋的狼崽冲进洞里,贪婪的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它们看到了火堆旁一动不动的银虎和乐清,再也按捺不住嗜血的本能,嘶吼着扑了上去。
就在狼爪即将触碰到乐清的瞬间,一道巨大的阴影动了。
它不是从银虎身上爆发出来的,而是来自山洞最深处,那片连火光都无法穿透的、最纯粹的黑暗里。
没有咆哮,没有威吓。
快得像一道错觉。
一头体型远超银虎兽形的剑齿虎,如幽灵般滑出黑暗。它甚至没有张开那足以撕裂一切的巨口,只是用它那庞大而充满力量的身体,精准地、轻描淡写地撞了过去。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山洞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为首的狼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胸腔便塌陷下去,喉咙被那对标志性的、长剑般的獠牙轻巧地刺穿。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像是一个屠夫在分解牲口,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智慧。
洞外,灰牙的独眼骤然缩成了一个点。
他看清了。那不是银虎。那是另一头……另一头史前时代的怪物!这片林子里,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东西?
一股凉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本该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火光下,银虎那只垂落在地上的手,一根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那不是中毒后的抽搐,也不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射。
那是一个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蓄势待发的信号。
陷阱!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狠狠劈在灰牙的脑子里。什么中毒,什么昏迷,都是假的!自己精心策划的围猎,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他不是猎人,他才是那个一头撞进笼子里的蠢货!
“嗷——撤!”
一声凄厉、短促的嚎叫从灰牙喉咙里撕扯出来。
但,晚了。
灰牙的嚎叫像是一把被拧断的骨头,卡在了喉咙里,尖锐而扭曲。
那声音尚未在林间散尽,一道银色的影子便如离弦之箭,从地上弹射而起。
不是挣扎,不是翻身,而是以一种违背了所有中毒迹象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姿态,瞬间直立。
银虎!
他身上哪有半分中毒的虚弱?那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贲张,因为极致的压抑与怒火,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仿佛凝成了实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骇人。
他甚至没有完全化为兽形,只是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冰冷的、竖直的兽瞳。
高大健硕的身躯像一尊门神,死死地堵住了唯一的洞口。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扫过洞外那一张张瞬间凝固了惊恐的狼脸。
杀意,是唯一的语言。
“嗷呜!”
最前面的几只恶狼被首领撤退的命令和眼前惊变骇得脑子一片空白,但嗜血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它们嘶吼着,依旧朝洞口发起了冲锋。
战斗,在一瞬间被点燃。
银虎动了。
他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有最原始、最有效的扑杀。一只恶狼跃起,试图撕咬他的喉咙,他只是微微侧身,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扼住了恶狼的脖颈。
“咔!”
一声脆响,那狼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去。
银虎随手将尸体砸向另一只冲上来的狼,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只狼撞得倒飞出去,沿途又带倒了两三只同伴。
他就是一堵墙,一堵会移动、会杀戮的钢铁城墙。
然而,真正的噩梦,来自墙的后方。
那头巨大的剑齿虎,并没有守在洞穴深处。它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银虎的身侧。
银虎主正面,它便主侧翼。
一只狡猾的狼试图从银虎攻击的死角钻进去,迎接它的,是一只比它腰还粗的、覆盖着厚重皮毛的巨爪。
那爪子只是轻轻一拍,像是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噗嗤!”
狼的头骨应声碎裂,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一个正面冲杀,刚猛无匹;一个侧翼突袭,诡异致命。两头史前巨兽,仿佛演练了千百遍,配合得天衣无缝。狼群引以为傲的群狼战术,在这道由一尊战神和一头怪物组成的屏障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被摧枯拉朽般撕碎、瓦解。
“醒醒!”
乐清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入两个孩子的耳中。
她已经“苏醒”过来,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