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新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他在梦里掀开的树叶其实是自己盖的被子。
被藤蔓绊倒也是去阳台的途中磕到了桌角,至于那扇门,就是阳台的门了。
回想起当时惊险万分的一幕,杨立新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腿上现在还留着一块伤呢。
杨老板再听一遍侄子的遭遇,同样觉得心惊胆战。
他问孟九笙:“大师,你说他这是吓出癔症了,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这段时间,他们也带杨立新去看过医生,但医生都说他是失去朋友,伤心过度,又看到死者遗容受到了惊吓,所以出现了梦游的症状。
不过杨老板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才想到了孟九笙。
孟九笙摇摇头,果然否定了杨老板的说法。
她把目光缓缓转向杨立新,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不是癔症,是你的朋友在找替死鬼。”
杨立新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
孟九笙解释道:“你朋友是淹死的,溺水而亡的人灵魂困于水中无法转世,通常会沦为水鬼,而水鬼想要投胎转世必须要找到替身才行。”
杨立新和杨老板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杨老板年纪稍长,听过的离奇事不少,率先反应过来。
“您的意思是,那个孙晓东是通过入梦的方式抓交替?”
孟九笙点头:“你们刚才也说了,孙晓东淹死的地方是在野外,平时应该很少有人出没,再加上淹死了人,当地必然严加管制,这样去游泳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他要想找替身肯定有困难。”
“那他也不能害我啊!”
杨立新急了,他招谁惹谁了。
孟九笙微微一笑:“谁让你八字轻呢,而且又在葬礼上受到了惊吓,神魂不稳,找你最合适。”
正常来说,水鬼不能离开自己身亡时所在的水域,但偏偏杨立新八字弱,胆子小还去看死者的遗容。
这才给了孙晓东可乘之机。
杨立新惊恐地问:“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这孙晓东也太不是人了,说好的情同手足呢?
杨老板安抚侄子:“你着什么急,大师肯定有办法。”
杨立新忙说:“大师,你救救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孟九笙已经将折好的符纸递了过去。
“这符纸你拿着,今天晚上孙晓东再来找你,你就骂他,他要是自愿离开一切都好说,如果他不肯,你就把这符纸砸到他身上。”
杨立新接过符纸,好奇地问:“砸到他身上......会怎么样?”
孟九笙云淡风轻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然是魂飞魄散。”
意图害人性命的鬼,没有留下的必要。
“啊......那会不会有点太惨了......”杨立新于心不忍。
那毕竟是自己的好兄弟,英年早逝已经让人惋惜,死后还要魂飞魄散......
杨老板闻言眉心一拧,“啪”的一巴掌呼了过去。
“你同情心泛滥啊,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有功夫担心一个死鬼。”
挨打的杨立新不敢反驳,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就是随口一说......”
杨老板一脸嫌弃,然后又向孟九笙陪笑:“不好意思啊大师,让你看笑话了,这孩子就是优柔寡断。”
孟九笙摆摆手,毫不在意。
“没事,这也证明他善良。”
杨老板一抱拳,道了声谢,支付酬金后才带着侄子离去。
送走两人后,孟九笙简单收拾了一下茶具,等再回到柜台时,恰巧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傅今年打来的视频电话。
孟九笙沉默两秒,嘴角微微上扬,划动屏幕接了起来。
很快,屏幕上映出傅今年那张崖岸清隽的脸。
看背景,他应该在自己的办公室。
“怎么了傅先生,有事?”孟九笙率先问。
傅今年的目光在镜头前微微一顿,随即垂下眼睫。
他抬手去拿文件时,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小夏呢?”
男人问得随意,语气中带隐约夹杂着一丝局促。
孟九笙走到窗边,侧身坐下时,灯光在她鼻梁投下一道柔和的弧线。
“在楼上玩,需要我把他叫下来吗?”
傅今年沉默片刻,镜头里只能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轮廓分明的侧脸。
“不用。”他又说,“就问问。”
孟九笙唇角微扬,眼尾漾开一抹潋滟的笑意。
“原来傅先生是想看我。”她的嗓音轻软,却带着几分狡黠的试探。
傅今年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佯装平静地为自己辩解:“我是担心小夏给你添乱。”
孟九笙偏了偏头,发丝垂落肩头,衬得肌肤如雪。
“担心还把他送来?”
“是他自己要去的。”
傅今年声音低沉,目光却不着痕迹地从她脸上掠过。
孟九笙轻轻笑了,眼底浮动着细碎的光,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却又不戳破。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屏幕陷入短暂的静默,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孟九笙指尖一划,镜头转向窗外摇曳的树影。
过了一会儿,傅今年合上文件,随口问:“你在忙?”
孟九笙调转镜头,故作苦恼:“嗯,忙着研究语言艺术。”
“什么?”傅今年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眼底浮出疑惑。
孟九笙忽然凑近屏幕,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影。
“有人好像在想我,但不说想我,偏偏问‘小夏呢’、‘你在干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啪嗒——”
手机突然翻倒在桌面,镜头里只剩下一片冷白的顶灯。
孟九笙望着晃动的画面,想象着屏幕前男人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嗓音里带着促狭:“傅先生,你岁数也不小了,喜欢就是喜欢,干什么扭扭捏捏的。”
屏幕那端传来一声压抑的深呼吸。
傅今年扶正手机,棱角分明的脸重新出现:“孟九笙,你都要跟别的男人联姻了,还在这跟我说喜欢,恐怕不合适吧。”
孟九笙托起下巴:“你还不承认自己生气了?”
傅今年:“我只是看不惯孟小姐的做派。”
孟九笙眼尾一挑,眸中漾起不服输的波光。
“你总说我对待感情太随便,可我目前为止对你一心一意。”
傅今年眸光深邃:“你也说了,是目前为止。”
孟九笙?角微扬,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涌入一丝愉悦。
“怎么,傅先生已经想拥有我的未来了?”
傅今年脱口而出:“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慎重一些,考虑得更加长远?
如果不能共度余生,只谈一个阶段式的恋爱,何必浪费彼此的感情。
孟九笙思考了好一阵,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担心我有一天会抛弃你?”
傅今年将镜头挪开,没说话。
他不是担心,而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仿佛自己已经被抛弃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