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笑了笑,站在原地没动,垂着眼眸,倒是装的一副乖巧模样。
华妃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就被颂芝小声提醒道:“娘娘,想想咱家二爷。”
二哥。
华妃先是一顿,随即反应过来瞬间暴怒,余氏算什么东西,她二哥又是什么样的人物?难道自己和年家还会怕了她这个贱人?
原先还拿不定主意的华妃心里立刻有了决断,不想正要说话,了解华妃的颂芝就连忙道:“娘娘,大局为重啊。”
华妃:……
什么意思?
被华妃质问的眼神死死盯着,颂芝吞咽了一口口水,没说话,只是眼神往余莺儿的方向瞅了瞅。
华妃抿了抿嘴,恶狠狠瞪了一眼余莺儿,开口赶人:“余氏,别忘了你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一个贵人,本宫抬手就能灭了。”
“你该感谢自己,还算有点本事能哄的皇上舒坦一些,本宫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但若你以后还像今日这般口无遮拦,这张巧嘴没了该多可惜啊。”
所以才更要抱紧皇上的大腿啊。
余莺儿听着华妃的警告,垂着眼笑了笑。
华妃的目光在余莺儿的嘴唇上顿了顿,瞥到一边,“回去好好反省吧,别在本宫眼前碍眼了。”
余莺儿:“嫔妾多谢娘娘教诲,嫔妾告退。”
福了福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只脚刚踏出正殿,身后“砰”的一声,紧接着就是瓷器碎了的声音,余莺儿勾了勾嘴角,轻声和身边的茴香道:“我们走吧。”
这翊坤宫,她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华妃不是不懂她那些话传出去对年家只坏不好,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被一个自己从来没看上的人抢走了恩宠,如今还威胁上了自己,依华妃的脾气,心里这会儿该恨死她了。
恨?余莺儿不怕。
难道没有今日这一出,华妃就会放过她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的事,与其到时候一次次想办法拒绝华妃,不如一开始就让她有所忌惮。
想想电视剧里,翊坤宫的欢宜香可是皇后这个打胎小能手的最好用的理由啊,不管是没了孩子还是谁不能生了,只要扯上欢宜香都会不了了之。
不然皇上又不是一个死的,孕妇接二连三的出事他当真没有猜想吗?
无非是觉得欢宜香有这个本事。
可问题是抛开剂量谈药性就是耍流氓,皇后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罢了。
余莺儿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能怀孕,也不能说凭自己与亲爹两人就能从皇后这个熟能生巧的惯犯手里逃过一劫。
但她要是伸了手还成功了,那自己绝不允许皇后站在岸上笑,扯下水的第一步就是她没不能往华妃身上按,不然就凭皇上对欢宜香的心结还真有可能继续不查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余莺儿不过给自己一保证,最重要的还是华妃这人有点人来疯,鬼知道自己要是认了,来了翊坤宫后她要如何搓磨自己。
能舒舒服服躺着看话本,为何要来翊坤宫遭这个罪?
在不亏待自己这条路上,余莺儿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华妃不知余莺儿所想,不过也和她猜测的差不多,等余莺儿从自己眼前消失,暂时走丢了的理智也重新找了回来,虽然心里还憋着一团火,但也担心起余莺儿出去后会乱说。
“管好底下的人,刚才余氏那个小贱人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
颂芝轻轻摇着扇子,柔声安抚道:“娘娘放心,奴婢刚才就吩咐周宁海交代下去了,至于余贵人……”
无需华妃问,颂芝就先提到了余莺儿,她认真想了想,“奴婢瞧着这余贵人识字读书后倒是有了长进。”
余莺儿识字的事并没有瞒着,打从她来后就一直有意改变众人对她的印象,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过众人多是把此事当笑话听,甚至还隐隐生出一丝鄙夷,好似再说瞧瞧,你就是得宠又如何,不过是个连大字都不识的奴才秧子。
每次说起都好像是在嘲笑余莺儿似的。
所以华妃听完颂芝的话后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眨眨眼,“这般有用?”
颂芝:……她怎么知道?
但要是这个时候这么说和自己打自己脸有什么区别?
颂芝怔了一下,含糊其辞道:“约莫是这样吧,不然她如何懂这些?说不懂就是读书明理了。”
“您想想她之前大庭广众之下,说唱就唱,那会儿可没见她羞,可见这会儿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和之前不同了。”
颂芝说到这里先自己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余莺儿竟然已经是贵人了,距离一宫之主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了。
在这之前,虽整日叫着余贵人却打心眼里没这个感觉。
颂芝正犹豫着要不要和自家娘娘说说自己的发现,就见华妃一拍桌子,“那要照你这么说,本宫还拿她没办法了?”
她年世兰是可以受制于人的人吗?
华妃眼底透着冷意,“哼,本宫不过是喊她来联络联络感情,既然她不识相,本宫瞧着今后这好日子她也没必要过了。”
华妃动了杀心。
颂芝默了一瞬,柔声道:“娘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本宫当然知道。”华妃呼了口气,“让曹氏想办法,本宫养着她们母女不是当摆件的,她若是还这么没用,本宫不介意换个人。”
“还有甄嬛那个小贱人,她又想要做什么?”
总算是转移了注意力。
颂芝心里松了口气,飞快道:“娘娘,奴婢让周宁海进来回话。”
华妃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就在翊坤宫说起甄嬛的时候,皇后也得到了消息。
皇后捏笔的手一顿,墨汁掉了一滴落在宣纸上,看着因一个墨点毁了的一大张字,皇后没了心劲,放下笔一边缓步往窗边的暖炕上走去一边开口道:“你是说莞常在?”
剪秋“嗯”了一声,撇撇嘴,“莞常在这是坐不住了,到底年轻。”
皇后胳膊肘撑在炕桌边上,手指按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按了按,“这姐妹几个性格倒是不像。”
听出皇后言语中的不满,剪秋立即反应过来皇后说的谁,小声劝道:“娘娘,安答应小门小户出生,许是没见过世面,被养的天真了些,不知道进了宫里如何才能活得长久。”
“娘娘实在不必为她生气,既然安答应喜欢,不妨就让她多过几日这样平静的日子。”
想要在后宫独善其身,怎么可能?
总不会是她觉得仅凭沈贵人和莞常在能护住她吧?
想到安陵容在景仁宫里几次装傻充愣,剪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半晌后压低了声音,“娘娘,奴婢让人教教安答应规矩?”
皇后似乎早就预想到剪秋会这么说,眉宇间不见半点疑惑,眼睛半阖着,慢悠悠的点了点头,“也好,她还年轻,懂规矩了才能更好的服侍皇上。”
得了准话,剪秋忙应了一声是,转头想起甄嬛,面露迟疑,“娘娘,那莞常在那边……”
“想出来啊。”皇后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想了想坐直身子,“也好,华妃眼瞧着又得意起来了,还多了个本宫也一时拿不准的余贵人,莞常在出来搅和搅和也不错。”
皇后没把得到的消息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甄嬛想办法出来这事就是费了老鼻子劲也没用,没了沈眉庄相帮,甄嬛还指望自己能找到什么好门路不成?
少不得要她来出面。
皇后:“剪秋,去问问皇上,晚些时候可有功夫来景仁宫用晚膳。”
剪秋:“是。”
余莺儿还在琢磨晚上怎么勾着皇上找自己,就听说景仁宫的人去了养心殿。
皇后找皇上?
余莺儿慢悠悠的躺回去,咸鱼的想,得了,今日这狐狸精是做不成了。
皇上没决定去哪里之前,余莺儿没办法创造办法也要成功,但皇上一旦决定了,尤其是对方还是皇后和华妃,余莺儿再头铁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至于皇上会不会去景仁宫,皇后都来请了,眼见着华妃大权在握又日渐恢复了以前的嚣张,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落皇后面子的。
所以用过晚膳后,余莺儿在院子里绕了几圈,也不等到时辰就先洗漱了上床了。
穿着淡绿色寝衣,余莺儿抱着自己钱匣子点着金元宝,正点的高兴,就见茴香面色怪异的走了进来。
瞧见喜滋滋的余莺儿脚步一顿,挤出一个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笑容,“小主,小福子有急事要禀报。”
嗯?
???
余莺儿眨了眨眼,又眨了眼,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
“这会儿不都快到落宫门的时候了嘛,还能有什么事?”问归问,余莺儿一点不耽误的让人进来。
“快让他进来,能让他这么急肯定不是小事。”
于是小福子一进门就对上一双亮闪闪的眼睛,一怔,心里纳闷,难道小主已经知道了?不应该呀!
下一刻就听到余莺儿迫不及待的催促。
小福子心底猛松一口气,很好,他就说他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替代的。
小福子深呼吸,压低了声音,做足了神秘感,“小主,您猜怎么着?”
余莺儿:……能说说,不能说滚!
话没说出口,小福子飞快道:“小主,碎玉轩闹起来了。”
啊?
闹!
————
碎玉轩。
华妃瞥了眼地上跪着的甄嬛,扭头眼神落在周宁海手里的萧,嗤笑一声,“不好好禁足,整日里琢磨这种狐媚子手段,本宫真是小瞧了莞常在啊。”
皇上:……
皇上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深吸一口气,“她也没出碎玉轩……”
“皇上难道要等着她众目睽睽之下去了养心殿才打算罚她吗?”
皇上原想着自己不过说了句实话,不想华妃这么大的反应,愣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什么。
华妃的火气本也不是对着皇上去的,适时的转向甄嬛,质问道:“莞常在不解释一下今日的事吗?”
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甄嬛深呼吸悄声吐了一口浊气,垂着头逻辑清晰道:“嫔妾白日睡多了,底下人见嫔妾睡不着便找出了闲置的萧以便嫔妾打发时间。”
“嫔妾没想到皇上和娘娘在碎玉轩外,惊扰了皇上和娘娘,是嫔妾的不是。”
早就得到消息甄嬛身边的槿夕悄悄往养心殿跑了几次的华妃是一个字都不信。
嗤笑一声,“好一个没想到,多日不见,莞常在还是一样的伶牙俐齿啊。”
“夜深了不睡觉,吹箫,余氏长街唱曲儿被太后娘娘罚了的教训才过去多久,莞常在这么快就忘了?”
这怎么能一样?
甄嬛抿紧嘴,“娘娘教训的是,是嫔妾疏忽了。”
被华妃喊来充场面的曹琴默心里一梗,小心的瞄了眼华妃不好看的脸色,柔声道:“娘娘不如就饶妹妹这一回吧,莞妹妹说的也有理,整日里在宫里待着难免无聊了些,想些法子打发时间也是有的。”
曹琴默话音刚落,就被华妃冷眼瞪了一眼。
“怎么?这才几日过去,她们好姐妹用温宜做筏子的事就忘了?”
曹琴默到嘴边的话憋回去,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娘娘,嫔妾不是……”
看着曹琴默一瞬间变了的脸色,华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曹琴默就是再蠢也不会放着自己去向着甄嬛这个小贱人说话。
华妃眉头紧锁,心里明白自己这次又嘴快了。
下一刻,给了曹琴默一个“你继续说”的眼神,闭紧嘴巴。
曹琴默:……
什么意思?
现在想起来她来了?
当着皇上的面戳穿她们之间的恩怨,自己再说些什么难道皇上不会多想吗?
曹琴默气的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舔着嘴里的铁锈味,咬咬牙,“娘娘,皇上是慈父,嫔妾相信皇上定会为温宜做主的。”
“皇上既没说此事与莞常在有关,想来之前是嫔妾错怪了莞常在也是有可能的。”
曹琴默垂着头,没看到皇上看向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