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厉啸一声,双手在胸前合拢,整个昆仑山的地脉,都在此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无尽的灵气,被他强行抽取,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杆长达十余丈,通体由最纯粹的“圣光”构成的,闪烁着毁灭性符文的金色长矛!
这杆长矛的威势,比之前的“净化神光”,强了何止十倍!
矛尖所指之处,空间都开始层层塌陷,仿佛承受不住那股“审判”与“诛杀”的至高法则!
“陛下,这东西不能硬接!”云飞扬的水晶眼镜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他急声大喊,“它的能量层级,已经暂时突破了大宗师的界限,达到了……‘超凡’的领域!”
“超凡?”吴闵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兴奋的战意,“那又如何?”
他麾下的军队,需要一场真正的胜利,来彻底碾碎对“仙家”的敬畏。他自己,也需要一块足够坚硬的磨刀石,来检验吞噬了东海幽冥之后,兵主煞神真正的力量!
“张虎!”吴闵头也不回地吼道。
“末将在!”张虎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闻言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猛地捶着自己那身比钢铁还硬的胸肌,发出“咚咚”的战鼓声。
“看清楚了!”吴闵的声音,响彻云霄,“什么狗屁仙尊,什么狗屁神罚!在朕的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给朕……吞了它!”
随着吴闵的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兵主煞神,那双吞噬万物的魔眼,死死锁定了那杆飞速射来的“诛神之矛”。
它张开了那仿佛能吞下星辰的巨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撞。
没有法则与法则的激烈交锋。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杆足以一击毁灭一座城池,诛杀寻常“陆地神仙”的金色长矛,就那样,直挺挺地,一头扎进了兵主煞神那深不见底的喉咙里。
然后……就没了。
像是泥牛入海,连一朵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玄机子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所有昆仑长老脸上的期待,僵住了。
“嗝儿~”
一个轻微的,甚至带着几分满足与惬意的饱嗝声,从兵主煞神的口中,传了出来。
随着这个饱嗝,一缕细微的,金色的,还带着几分“神圣”气息的能量,如同烟圈一般,从它的嘴角,悠悠地飘了出来,然后在空中,化作点点光屑,消散无踪。
“……”
“……”
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吞噬“净化神光”,是震惊。
那么现在,吞噬“诛神之矛”,然后……打了个嗝,这带给所有昆仑门人的,就是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足以让世界观彻底崩塌的,荒谬与恐惧!
他们的神,他们信仰的支柱,他最强的攻击,被对方的“宠物”,当成饭后甜点给吃了。
还……消化不良地打了个嗝?
“噗——”
“仙尊”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金色的“血液”,那是由他本源能量与昆仑灵气混合而成的东西。他踉跄着向后退去,那身圣洁无暇的白袍,再也无法维持,剧烈地闪烁起来。
就在那光影交错的一刹那!
他那张慈悲为怀的脸,瞬间扭曲、拉长,变成了一张长着九条毛茸茸尾巴虚影的,狡诈、阴险、而又充满了怨毒的……狐狸脸!
这副面孔,只出现了一瞬间,快到几乎没人能看清。
但,足够了。
吴闵看见了。
云飞扬那副已经碎裂的水晶眼镜,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帧的画面。
而在昆仑的弟子中,一名手持古剑,气质清冷,从始至终都眉头紧锁,未曾陷入狂热的女弟子,也恰好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异象。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仙尊”的伪装,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他身上的气息,也因为本源受创,再也无法完美地模拟“神圣”,一丝丝阴冷、诡诈的幽冥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了出来。
“九天幻狐……”
吴闵缓缓吐出四个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看着对面那个因为伪装被戳破而陷入巨大惊怒与慌乱的“仙尊”,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
“你的戏,演完了。”
“现在,轮到朕了。”
他再次向前踏出一步,身后的兵主煞神,也随之向前,那双吞噬万物的魔眼,已经将瑟瑟发抖的“九天幻狐”,彻底锁定。
猎杀,开始了。
吴闵的话,像是一道敕令,而非疑问。
他身后的兵主煞神,那伟岸的魔躯微微前倾,带来了一片巨大的阴影,将那还在光影交错中不断变幻形态的“仙尊”彻底笼罩。那双吞噬万物的魔眼,此刻竟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好奇与期待,仿佛食客在打量一道即将上桌,但还在垂死挣扎的菜肴。
猎杀?不,这更像是一场解剖。一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神明”的外皮一层层剥开,露出其内里腐烂血肉的公开处刑。
“不!你胡说!你用了什么妖法!竟敢污蔑仙尊!”
最先崩溃的,不是“仙尊”自己,而是玄机子。这位昆仑的掌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他双目赤红,状若疯狂,指着吴闵,唾沫横飞:“是幻术!一定是你这魔头施展的幻术!想要动摇我等道心!弟子们,稳住心神,不要被妖言所惑!仙尊的光辉,岂是邪魔能够……”
他的声音,在昆仑山门回荡,却显得那般色厉内荏,那般空洞无力。
因为,这一次,响应他的昆斥弟子,寥寥无几。
绝大多数的昆仑门人,都还处于一种世界观崩塌后的呆滞状态。他们傻傻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狐脸。那张脸,阴险、狡诈、怨毒……与他们心中“慈悲”、“圣洁”的仙尊形象,形成了最尖锐、最残酷的对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以最疯狂的速度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他们开始回想。
为什么仙尊万年来,从未真正离开过昆仑山?美其名曰镇守圣地。
为什么昆仑的功法,越是修炼到高深处,就越是讲究“清心寡欲”、“无思无想”?美其名曰斩断尘缘。
为什么每隔百年,门中那些天资最卓越,最有可能突破至更高境界的师长前辈,都会选择“坐化”,融入昆仑地脉?美其名曰回归天地。
以前,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荣耀。
现在,这些都变成了细思极恐的疑点。
“够了,玄机。”
一个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