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的死讯像枚炸雷,在金陵上空炸开时,苏玥正捏着枚沾血的狼牙,腕间纳米手环突然刺目地红了——【警告!谢弼扶灵车队遇伏概率90%,目标:谢玉手书!】
“甄平!”她猛地掀翻药碗,瓷片溅了满地,“带最精锐的人,去黔州!”
甄平领命刚走,苏玥却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赤焰旧案卷宗》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她【读心】到莅阳长公主此刻的惶然——那封谢玉用毒蝎血写就的手书,正藏在她妆奁最深处,而夏江的爪牙,已经摸到了宁国侯府的后墙。
夜色如墨,宁国侯府的偏院突然爆发出惨叫。萧景睿抱着莅阳长公主滚落在地时,剑尖擦着她咽喉钉入地板,溅起的火星里,他看清了刺客袖上的“悬镜司”刺青。
“母亲!”萧景睿怒吼着拔剑,剑气扫落屋顶瓦片,“他们是冲手书来的!”
莅阳长公主死死攥着袖中锦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想起谢玉临死前的狞笑:“莅阳,这手书是我留给你的……黄泉‘厚礼’。”那时她只当是疯话,此刻刺客的刀光却让她遍体生寒——那里面写的,是赤焰军被屠的真相,更是她与谢玉苟活十三年的罪证。
“走!”萧景睿将母亲护在身后,剑锋与刺客碰撞出火花,“去东宫找太子!”
可刺客像疯狗般缠上来,刀刀狠戾。萧景睿肩头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衫,他却死死不退——他【听】到母亲的心声在哭:“景睿,娘对不起你……”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至,指尖的纳米探针精准点向刺客死穴。苏玥扶着墙站在月下,脸色比雪还白,咳血的手却稳稳托住了摇摇欲坠的莅阳长公主。
“苏……苏先生?”萧景睿目眦欲裂,“你怎么会来?”
苏玥没回答,只是望向宁国侯府深处,那里有火光骤然亮起——甄平的人到了,正在焚毁谢玉残留的所有痕迹。她【读心】到莅阳长公主的绝望:“烧了吧……都烧了……”
“不行。”苏玥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冷,“这手书,是翻案的关键。”
她从莅阳长公主手中取过锦盒,指尖刚触到盒面,纳米手环就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手书含剧毒,接触超过一炷香,将引发心脏骤停!】
萧景睿惊得要去夺,却被苏玥按住。她望着东宫的方向,眼中是玉石俱焚的决绝:“景睿,送我们去东宫。在我毒发前,必须让景琰看到它。”
马车在雪夜里疾驰,苏玥将锦盒揣入怀中,感受着剧毒透过绸缎渗入肌肤的灼痛。她【读心】到萧景睿的担忧,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血:“别怕……我苏家的‘百毒不侵’,不是白练的。”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腕间手环的倒计时,已经开始闪烁着猩红的“10、9、8……”
东宫宫门在望时,苏玥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溅在锦盒上,像朵开在地狱的花。她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走向景琰的书房,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血色的印记——那封染了毒、沾了血的手书,是她赌上性命,也要为赤焰亡魂换来的公道。
苏玥捏着那株冰晶似的冰续草,指尖的寒意顺着血脉直抵心脏。蔺晨的话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耳膜生疼:“这草是能解火寒毒,但得拿十个活人当药引,换血时他们的精气会被吸得一干二净,活不过三日。”
黎刚“哐当”一声跪在她面前,眼眶红得像要渗血:“先生!属下这条命本就是您救的,拿它换您活下去,值!”甄平、列战英紧随其后,齐刷刷的跪地声震得地板发颤。
苏玥猛地后退一步,袖中的冰续草几乎被捏碎。她看着眼前一张张恳切的脸,【读心】到他们的决绝——黎刚想着“当年梅岭要是有这机会,少帅就不会遭那么多罪”,甄平念着“先生活着,赤焰才有翻案的希望”,列战英甚至在想“大不了死后去地下给兄弟们赔罪”。
“荒唐!”苏玥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一口血涌上喉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我苏玥是什么人?是踩着七万忠魂的白骨回来的!若要用你们的命换我苟活,我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林殊,去见那些冤死的亡魂?”
她将冰续草狠狠砸在地上,冰晶碎裂的声音里,腕间纳米手环突然弹出一行字:【检测到冰续草蕴含时空能量,可修复穿越锚点,但需献祭十人生命为引……】
蔺晨看着她骤然煞白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发涩:“你……”
苏玥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弯腰捡起碎裂的冰续草,指尖在那些冰晶上反复摩挲——原来这株能解火寒毒的仙草,也是能送她回家的钥匙。可一边是十条鲜活的人命,一边是魂牵梦绕的故土,天平两端的重量,压得她几乎窒息。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映出两行无声的泪。她知道,有些抉择,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凌迟。
苏玥将碎成渣的冰续草拢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她抬眸望向跪在地上的众人,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对生的渴望——对她活着的渴望。
“你们起来。”苏玥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缓缓蹲下身,将那些冰晶碎屑一点点捡起来,动作温柔得不像个手握生杀大权的谋士,“这草……我不用了。”
黎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先生!您怎能……”
“我苏玥的命,还没金贵到要用你们的命来换。”苏玥打断他,指尖的纳米手环突然亮起微光,将那些冰晶碎屑尽数吸入其中,“蔺晨,你不是说这草能解百毒吗?那它的药性,或许能另作他用。”
蔺晨看着她手腕上的异动,瞳孔骤缩:“你……你想用它做什么?”
苏玥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药房。她【读心】到黎刚他们的担忧,也【读心】到自己深埋的私心——若能用这草的药性加固穿越锚点,或许她就能在不牺牲任何人的前提下,找到回家的路。
可当她在药房里将冰晶碎屑与自己的血混合时,腕间手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警告!时空能量与火寒毒产生剧烈排斥,宿主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
一口黑血猛地喷出,溅在药罐上,苏玥眼前阵阵发黑。她扶着药柜勉强站稳,却见那些冰晶碎屑在血雾中竟化作了点点荧光,缓缓融入她的血脉——与此同时,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有赤焰军的厮杀,有云城苏家的庭院,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对她微笑。
“原来……是这样……”苏玥喃喃自语,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蔺晨正眉头紧锁地为她诊脉。见她睁眼,蔺晨长长舒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埋怨:“你这又是何苦?那冰续草的药性霸道,你强行融合,险些丢了性命。”
苏玥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的脉搏平稳有力,再没有往日的虚弱感。她猛地坐起身,却见腕间的纳米手环上,那行猩红的“火寒毒剩余周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字迹:【时空锚点融合度60%,剩余40%需找到时空之门的钥匙……】
她【读心】到蔺晨的疑惑,也【读心】到自己的震惊——冰续草不仅解了她的火寒毒,还意外地修复了部分时空锚点。可这钥匙……又在哪里?
就在这时,甄平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先生,宫里送来的密报,说是在太皇太后的佛堂里,发现了一扇从未开启过的暗门,门上刻着的花纹,与您手环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苏玥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的标记正闪烁着微光。她知道,一场新的冒险,又要开始了。而那扇暗门背后,等待她的,究竟是回家的路,还是另一个深渊?
景琰将那枚刻着“林殊”二字的玉佩放在苏玥案上时,烛火正摇曳着映他眼底的红。“先生,”他声音发紧,指腹反复摩挲着玉佩边缘的磨损,“赤焰案已昭雪,该让天下人知道,你回来了。”
苏玥望着那玉佩,指尖在案上蜷起,指甲几乎掐进木纹里。她【读心】到景琰的渴望——他想让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重归朝堂,想让九安山的猎场再响起“小殊”的呼喊,想让史官在史书上写下“林氏有子,名殊,匡扶社稷”。
可腕间纳米手环突然发烫,映出她这些年以梅长苏之名布下的局:那些阴私算计,那些借刀杀人,那些踩着尸骨铺就的路。“殿下,”她抬眸时,眼底已没了半分波澜,“您可知梅长苏这三个字,沾了多少人的血?”
景琰喉间一哽,刚要反驳,却被她按住手背。她的掌心冰凉,带着冰续草残留的寒气:“您要做的是开万世太平的君主,案头该摆的是律法,是民心,不是一个沾满阴诡的旧人。”
“可你是林殊!”景琰猛地抽回手,声音里裹着压抑多年的痛,“是我等了十三年的小殊!”
苏玥别过脸,不敢看他泛红的眼眶。她【读心】到他的委屈——他不懂为何破了案、平了反,却连承认彼此身份的资格都没有。可她更清楚,景琰的龙椅旁,容不下一个用阴谋诡计换来朝局的“谋士”,只能有光明磊落的“臣”。
“当年梅岭的火,烧尽了林殊的筋骨,”她指尖划过案上的卷宗,那些记满构陷之术的纸页簌簌作响,“也烧出了梅长苏。如今这副皮囊里,装的早不是那个能与您并辔猎场的少年了。”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照亮她鬓角新添的白发。景琰望着那抹白,突然想起幼时林殊替他挡箭时,额角渗出的血珠也是这样刺眼。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在乎”,却被苏玥的话堵在喉头:
“殿下登基后,要废悬镜司,要肃贪腐,要让天下人信您公允无私。可若天下人知道,新帝最信任的人,是梅长苏——那个搅得京城血雨腥风的阴诡之士,他们会怎么想?”
苏玥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夜风卷着雪沫灌进来,吹得烛火险些熄灭:“就让林殊活在梅岭的传说里吧。他是干净的,该永远干净。”
景琰看着她映在窗纸上的单薄身影,终于明白她话里的决绝。他慢慢将那枚玉佩收回袖中,指尖触到玉佩上的刻痕,像触到了十三年来从未愈合的伤口。
“好。”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都依你。”
苏玥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她【读心】到景琰转身时的哽咽,也【读心】到自己心口的钝痛——她终究是要做那个推开他的人,就像当年在梅岭,她(林殊)推开了想要同死的副将。
雪落在窗台上,积起薄薄一层白。苏玥抬手抚过窗棂,那里还留着景琰方才按过的温度。她知道,从今日起,“林殊”二字,只能藏在午夜梦回的咳嗽里,藏在案头未写完的信里,藏在景琰袖中那枚永远不会再拿出的玉佩里。
而梅长苏,将继续做那个站在阴影里的人,直到新朝的阳光,再也照不到这些见不得光的过往。
苏玥捏着谢玉手书的指尖泛白,腕间纳米手环的警报灯疯狂闪烁:【警告!莅阳长公主忠诚度跌破50%,寿宴告御状失败概率70%!】
景琰将青瓷盏重重砸在地上,碎片溅到莅阳裙角时,她却只是平静地拢了拢袖:“太子殿下,臣妾孑然一身,为何要为了赤焰军,赌上自己和景睿的性命?”
“你!”景琰气得浑身发抖,【读心】到他的怒吼在说:“你忘了谢玉的罪孽吗?忘了七万忠魂的冤屈吗?”
苏玥按住他颤抖的手,抬眸望向莅阳时,却【读心】到她深藏的恐惧——她怕梁帝震怒下的株连,怕景睿因此被打上“逆臣”烙印,更怕自己多年的苟活,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莅阳长公主,”苏玥的声音冷得像冰,“您可知这手书里,除了赤焰旧案的真相,还有您当年与谢玉合谋,用情丝绕陷害霓凰郡主的细节?”
莅阳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如纸。
“您若不肯在寿宴上呈上手书,”苏玥缓缓起身,腕间手环投影出卷宗上的墨迹,“这‘从犯’的罪名,恐怕会比赤焰军的冤屈,更快传到陛下耳中。”
景琰震惊地看向苏玥,【读心】到她的算计——用威胁逼莅阳就范,这手段,果然是“梅长苏”的风格。
莅阳踉跄着后退一步,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她【读心】到自己的绝望:“我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活下去?”苏玥冷笑一声,将手书猛地拍在案上,“您可知这十三年来,有多少赤焰旧部的遗孀,是靠变卖最后一件首饰,才让孩子活到今天?她们的‘活下去’,比您的‘苟活’,贵重千倍!”
话音未落,景琰突然下了逐客令:“长公主请回!东宫不欢迎趋利避害之辈!”
莅阳看着案上那封沾着自己恐惧的手书,又看了看苏玥眼底的冰冷,最终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黯然离去。
苏玥望着她的背影,【读心】到她藏在袖中的密信——那里面,竟还夹着半枚与谢玉同款的狼牙印。她指尖在手环上快速操作,调出密信的放大投影时,心脏骤然一缩:印鉴边缘的磨损痕迹,与梁帝私印的残缺处,竟严丝合缝。
原来,这手书不仅是赤焰旧案的钥匙,更是打开梁帝另一个秘密的锁。而莅阳的迟疑,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设计的局。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拍在窗棂上,苏玥攥紧手书的指节泛白——寿宴上的风暴,恐怕比她预想的,还要血腥。
天牢的铁栏锈得发乌,夏江扒着栏杆的指节青筋暴起,喉间嗬嗬作响。言侯侧身让开半步,寒氏牵着个半大少年立在廊下,雪粒子落在她鬓角,竟比牢里的霜还冷。
“阿挚,”寒氏的声音没带半分波澜,只将儿子往前推了推,“记住这个人。”她抬眼扫过牢中形容枯槁的夏江,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他曾是你父亲。当年为攀附权势,弃我们母子于死地,如今困在这里,是他自己选的路。”
少年阿挚抿着唇,小大人似的挺直脊背,对着牢门正对面的白墙叩首——那里挂着谢玉的牌位,是言侯特意让人挪来的。“谢世伯,”他声音发紧,却字字清晰,“家父造的孽,阿挚替他赔罪了。”
夏江死死盯着那孩子,眉眼间分明是自己的影子,可那股子凛然正气,却像极了寒氏年轻时的模样。他想嘶吼,想扑过去抱住孩子,铁栏却硌得他掌心生疼。十三年前寒氏抱着襁褓中的阿挚跪在雪地里求他回头,他怎么说的?“一个女人,一个孽种,也配绊住我的路?”如今想来,那雪粒砸在她脸上的声响,竟比此刻铁链拖地还刺耳。
“阿挚,”寒氏轻轻按住儿子的肩,指尖在他袖口绣的流云纹上摩挲——那纹样,原是夏江当年最爱的。“往后做人,守好一个‘善’字。权势是火,能暖身,也能焚骨,别学他。”
阿挚重重点头,转身时撞见夏江通红的眼,突然问:“娘,他盯着我看什么?”
寒氏拉着儿子就走,脚步没半分停顿,只远远丢下一句:“许是忘了,人该怎么好好活着。”
铁栏后的夏江轰然跪倒,额头撞在冰冷的石地上。他忽然摸到袖中藏着的半块玉佩,是当年给寒氏的定情物,被他亲手摔碎过,不知何时被谁拼好送回。玉佩边缘的裂痕扎着手心,像在问他:当年雪地里那声“夫君”,你听见了吗?
廊下的风卷着雪进来,吹得谢玉牌位轻轻摇晃。夏江望着那牌位,又望着寒氏母子消失的方向,喉间涌上腥甜——原来最狠的报复,从不是唾骂或刑罚,而是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弃如敝履的一切,被人活得比你体面千倍。而那孩子袖口的流云纹,像个无声的嘲讽,盘在他心头,越收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