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网的清辉尚未散尽,吴仙已踏入那片星辰生灭之地。眼前的星海与寻常星域截然不同——左半域的星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诞生,星云翻腾如沸,每一刻都有千万颗新星刺破雾霭,带着沛然的生之气息;右半域却在急速寂灭,恒星化作白矮星,行星崩裂成尘埃,连光线都被扭曲拉扯,裹着浓重的死之寂然。
“此地唤作星辰海。”共在环上的混沌珠微微发热,阴神阳神的余韵在环内交织,“生与灭本是轮回,可这里的古星灵却将‘生’与‘灭’视作死敌,硬生生用‘星轨锁’将星海劈成两半,生域不准一丝死息,灭域不容一缕生机。”
吴仙刚靠近那道无形的“生灭界”,便觉两股力量在体内冲撞。共在环上的混沌珠忽明忽暗,珠内道魔渊的草木开始枯萎,两仪墟的阴阳潭也泛起波澜——生域的极生之气正试图撑爆他的经脉,灭域的极灭之力又在啃噬他的道基,仿佛要将他彻底撕碎在生死夹缝中。
“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闯入者。”生域深处传来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一位周身环绕着新生星子的女子踏星而来,她身着星纱,发丝间缀着初萌的星芽,正是生域的星母,“生当蓬勃,灭当消亡,你身携生死交杂之气,本就不该存在于星海。”
灭域同时响起苍老而嘶哑的回应,一位裹着星骸的老者从尘埃中站起,他的眼眸是两颗沉寂的黑洞,周身飘着行星崩裂的碎片,正是灭域的星骸老怪:“生即是灭的开端,灭方是生的归宿。你执着于平衡,不过是不懂‘终始’二字的真谛。”
吴仙望着两人之间那道越来越清晰的星轨锁——那是由亿万星辰的轨迹凝结而成的锁链,每一道锁纹都刻着“生必胜灭”或“灭必吞生”的执念,锁身闪烁着既炽烈又冰冷的光。
“你们看这星轨锁。”吴仙忽然抬手,共在环上飞出一颗混沌珠,珠内映出星辰海的过往:万年前,生域的新星曾为灭域的死寂提供了诞生的尘埃,灭域的星核也曾为生域的星云提供了凝聚的引力;那时的生灭界并非壁垒,而是星辰轮回的通道,老死的恒星化作星云,新生的行星吸收星骸,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星母的星纱微微颤动,她身后的新星忽然有几颗停止了生长,露出了内里的死灰:“可百年前,灭域的寂灭速度陡增,吞了我生域三成星域,若不筑起星轨锁,生域迟早会被彻底吞噬!”
星骸老怪的星骸发出咯咯的响声,他脚下的星尘忽然凝聚成几颗残破的星核:“可千年前,生域的星辰疯长,挤占了灭域的轮回空间,若不加速寂灭,灭域早已被生之气息撑爆!”
吴仙忽然笑了,指着生域边缘一颗正在诞生的恒星:“你们看,这颗新星的内核,是不是藏着一颗老星的残骸?”又指向灭域深处一片正在消散的星云:“这片星云的尘埃里,是不是裹着未来新星的种子?”
星母与星骸老怪同时凝神望去,只见生域新星的内核中,果然有一点黯淡的光,那是老星寂灭时未散的精核;灭域星云的尘埃里,果然有几粒微不可察的亮斑,那是即将凝聚的星胎。
“生不是无源之水,灭不是无烬之灰。”吴仙将共在环抛向星轨锁,混沌珠网瞬间铺开,将整道锁链笼罩,“星轨锁锁得住生灭的流动,却锁不住生灭相依的根本。就像人之一生,少年的生,藏着婴儿时的懵懂;老年的灭,孕着新生的可能。”
随着他话音落下,混沌珠网忽然射出万千道流光,一半注入生域,一半扎进灭域。奇妙的景象出现了——生域那些过于蓬勃的新星开始放缓生长,将多余的生之气息顺着流光送往灭域;灭域那些过于急速的寂灭渐渐平缓,将沉淀的灭之精核顺着流光输向生域。
星轨锁上的执念纹开始寸寸断裂,生灭界的壁垒化作一道流转的光带,光带中,老死的恒星化作绚烂的星云飘向生域,新生的星胎裹着星骸碎片落入灭域,形成了一道璀璨的生死轮回环。
星母身上的星芽开始枯萎,却在枯萎处开出了星辰般的花;星骸老怪的星骸渐渐消散,却在消散处凝成了温润的星核。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吴仙深深一揖——他们终于明白,生不必执着于永生,灭不必强求于尽灭,正如昼夜交替,方有岁月流转。
共在环上的混沌珠又亮了几颗,珠网蔓延至星海深处,将那些濒死的星核与待生的星胎一一串联。吴仙望着这片重归轮回的星海,忽然感觉体内的道基又深厚了几分——他终于悟透,“共在”不仅是不同事物的平衡,更是同一事物不同阶段的相承。
混沌更深处,传来了时空扭曲的波动。那里似乎存在着更复杂的法则,连星辰的生灭都被打乱了顺序。吴仙握紧共在环,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片扭曲的时空飞去。
生灭相依之后,该面对的,或许是时空的错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