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慢悠悠地整理着衣领,声音平静:“关子,别急。一个刚入伍就能空降指挥这么重要任务的人,要么是本事大得通天,要么是背景硬得吓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安静坐在另一排座椅上看书的夏书柠。
这位夏书柠同志,太年轻了,太漂亮了,太出众了……
方方面面都鹤立鸡群,无论哪一面,都不适合从事他们这一行!
赵鹏压低声音继续说,“咱们先按命令来,服从指挥。把眼睛擦亮,耳朵竖起来,该记的都记下。至于能不能成事……”
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见机行事四个字,里面的道道可深了。”
关廷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唉,行吧!听你的!”
“不过路上咱俩得机灵点,多照应着她点。毕竟是个年轻女同志,又是第一次出国,人生地不熟的……”
他语气里带着点老大哥的责任感,也有几分对任务前景的忧虑。
七十年代的机场,远没有后世那般人潮汹涌。
安检流程相对简单,登机指引清晰。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俩和夏书柠分散在候机厅不同的角落。
直到登机广播响起,才各自起身,混在不多的人流里登机。
机舱内,引擎的轰鸣声很吵。
三人座位相隔甚远。
夏书柠自己花钱,升了头等舱!
国家穷,该省的钱要省。
但自己有钱,这一路上没必要委屈自己!
关廷和赵鹏坐在经济舱,中间隔着几排人。
机舱光线昏暗,他们借着椅背遮挡和噪音掩护,用微小的肢体动作和眼神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关廷偷偷瞄了眼头等舱方向,虽然啥也看不太清,不妨碍他干着急。
他借着挪动身体的姿势,朝赵鹏那边使眼色,意思再明白不过:
“太显眼!你看她那样子,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还特地做头等舱!更招人注意!暴露风险太高!”
赵鹏接收到他的眼神,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沉住气,同样用眼神无声回应:
“隐匿是我们这一行的必修课,该培训的都给她培训了,她自己不做伪装,那是她轻狂!”
“听老大的,多观察多记录!”
赵鹏的目光,又一次投向远处靠窗坐着的夏书柠。
她正侧头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侧脸在舷窗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很安静,很柔美。
这份安静和优雅,跟机舱里其他疲惫或者好奇的旅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太引人注目了,根本藏不住。
奇怪的是,看她现在的样子,气定神闲,一点不像第一次坐飞机的人,装得很老练。
既然这么会装,为什么不把自己装成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赵鹏心里忍不住拨起了小算盘:
这样光彩照人的存在,简直就是个现成的活靶子!
如果真有人暗中盯着他们,那么,如此耀眼的夏书柠,肯定能吸走绝大部分的火力!
危险?
不!这是老天爷送给我赵鹏的机会!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位年轻的夏同志牢牢吸住时,他就能彻底隐身。
完全可以躲在暗处,从容布置,必要时牺牲掉夏书柠,完成真正的任务:干掉叛徒高明强!
一旦成功,这就是天大的功劳!
祁局长的见机行事,在他听来,既是命令,也是暗示,更是一个绝佳的,让他出头的机会!
赵鹏看似平静的眼底,燃起了对功劳的渴望。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深地陷进经济舱拥挤的座椅和昏暗的光线里。
在他心里,夏书柠已经成了计划里最重要,也注定要被牺牲掉的美丽诱饵。
长途飞行,夏书柠的穿着宽松舒适的丝绸衬衫和长裤,质地柔软。
在头等舱相对宽敞的空间里显得慵懒而优雅。
她身上唯一的饰品,是左手腕上那只古朴的银镯子,那是邬念的遗物,如今已属于她。
这个银镯子颇有些特殊之处。
当初,夏书柠要将银镯子还给骏骏,
但骏骏感激她为父母报了仇,还救了自己的命,坚持要送给她。
实际,不止这只银镯子,连邬氏海运公司一大半的股份,也都归了夏书柠。
凭本事拿到的东西,夏书柠愿意主动还回去,那是她仗义。
骏骏执意要送,她也不会假客气不收,但也没打算白拿。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她的规矩。
她相信,就算邬念活着,为了骏骏的平安,也愿意舍掉这些浮财,换一个终身的靠山。
关廷和赵鹏自以为隐秘的观察,完全没逃过夏书柠的眼睛。
她还是那句评价,安全局的人不行!
夏书柠希望这俩人找死的时候,死远点,别挡了她的道!
飞行第一程结束,飞机降落在孟买机场。
舱门一开,湿热粘稠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浓烈的香料味,尘土味和燃油味。
夏书柠随着人流走下舷梯,通过安检,走进了孟买国际机场的大厅。
大厅里一片嘈杂混乱。
各色人种挤在一起,各种语言吵吵嚷嚷。
她穿着简单的丝绸衣裤,手腕上的银镯子晃动间偶尔闪一下微光。
她像是随意溜达,在一个靠近巨大落地窗的地方停下来。
目光投向窗外繁忙的停机坪,飞机起起落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机场地勤制服、皮肤黝黑的当地男子,推着一辆装运行李的小车,看似匆忙地从她身边经过。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是擦着肩膀过去。
一碰即分!
就在那一瞬间,夏书柠袖口被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
同时,一张卷得比火柴棍还细的小纸条,神不知鬼不觉地滑进了她的手心!
夏书柠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眼神都没从窗外挪开。
她依旧平静地站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那只自然垂下的手,微微收拢,捏紧了那张小纸条。
她没有立刻去看。
又站在原地看了几分钟窗外,像是看够了,才转身,走向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