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钱无忧和阿怜赶到,见到的就是已经完全结束战斗的安稳城关。
虽然她们对此也并不惊讶,西境和西梁相安无事十几年,也就几年前才和贡州有过一战,算不上败,但也没赢。
论用兵,文昌伯本就不是江浅的对手。
几人在院中吃饭,听丁欢兴致勃勃地跟她们讲江浅是怎么到了这里仅用几天时间就将西境和西梁全部解决的。
阿怜为自己没能参与感到遗憾,江浅好笑地安抚道:“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
“将军你这话一点都不像安慰的意思。”宋遥凉凉地道。
阿怜亦轻轻撇了撇嘴。
江浅支着下巴想了想,正色道:“那这样,你这么积极,现在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将军请说。”阿怜立刻道。
“虽然之后要换的,但先凑合用吧,”江浅嘟囔着把文昌伯的印信和兵符扔给她,微笑着道:“带人到殊文关后安定西境军。”
“哎?”阿怜双手接住了那小布袋,难得失态地僵住。
“西境军的兵权是抢来的,和西梁一战又有伤亡,压制驯服要花不少功夫,同时还要防备西梁,”江浅的脸色很是郑重地道,“这比在北境行走难得多。”
几人都听得出这是要将西境军交给阿怜的意思,看过去的眼中不由露出羡慕和欢喜。
她们都知道,成为真正的将军一直是阿怜的目标。
阿怜猛地站了起来,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布袋内的棱角嵌入手心,传来模糊的痛感使她确信眼前一切并非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她缓缓平复着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大声道:“我会做到的。”
江浅噗嗤一笑,温和地道:“也不必自己硬撑,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嗯!”阿怜用力点头。
江浅叮嘱道:“趁这两天休息一下顺便点些人手吧,你用惯了的人,或者是想跟你一起去的,都可以带过去,最好是多带些。”
“嗯!”阿怜又一点头,再看向江浅的时候脸上浮出几份犹豫之色,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我想问将军要一样东西。”
“什么?”江浅疑惑地歪头。
阿怜抿了抿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紧张地开口道:“我,可以姓江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知道江浅不会拒绝,却还是紧张。
但她不想被叫“阿怜将军”这样像是逗孩子式的称呼,也不想日后别人提起她像是在提一个有名无姓没有来处和归处的人。
她是有出身的。
她出自雁南岭卫将军江浅营中。
江浅怔愣地眨了眨眼,随后不由得弯了眉眼,笑盈盈地道:“当然,姓什么本来就可以由你自己决定。”
江怜如释重负地轻轻一笑,又万分认真地道:“我不会给将军丢人的!”
“嗯,”江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几人脸上皆带着笑意,钱无忧托腮看了一会儿,忽地想到了什么,一拍掌道:“啊,差点忘了。”
“忘了什么?”几人看向她。
钱无忧激动地说道:“京城那边有消息称,新帝封了新朝的首位国公。”
“哈?”江浅皱起眉头,很是不屑,“京城那边的人,没新政没军功的,还封上国公了?谁这么……”
钱无忧伸手按着她截住了她的话头,认真地道:“舒国公,江清。”
“……”江浅欲言又止。
“原宁安侯之子,宋清。”钱无忧适时地补了一句。
江浅神情复杂地抿住了嘴,几番用力后才又重复了一遍:“舒国公,江清?”
“对,消息走沧庆那边送过来的。”
“宋清,江清,”宋遥念了一遍,惊讶地道,“那不是将军的兄长吗?”
“不是。”江浅别开目光。
“将军和兄长关系不好吗?”
“不好。”江浅支着额头硬梆梆地回答,眉眼间却满是笑意。
“将军明明就很开心,世间兄妹都是这样的吗?”
“将军和舒国公还是双生子,或许和寻常兄妹更不一样?”
“双生子是什么感觉?”钱无忧很是好奇地问。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和她的话,”江浅托腮望着天空,在日光下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她的存在就和日升月落一样理所应当,关系未必多好,但是——没有她的世界根本就是有违常理难以想象的。”
“那不就是很好吗。”钱无忧不解。
江浅不予置否,收回目光笑道:“不过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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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脱离乌云落到地面,雨声占据京城,水珠顺着屋檐成帘,遮住了檐下小憩的人。
江清猛地睁开眼,目光混沌地落在淅沥的雨幕上,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她捏着眉心坐起来,身上的公文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
折月从屋内走过来,将其捡起来问道:“公子又做噩梦了吗?”
“没事,”江清从躺椅上下来活动身体,脑子渐清醒后才问道,“见月馆那边有消息了吗?”
“嗯,但对方还在打探云州的结果,不知道还能不能瞒住。”
“没关系,哪怕谈不妥,让叶挽华盯住就行,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钱留在这边送不出去,到时候直接抢了也行。”
“好。”折月应下来。
江清立在檐下倚着柱子,垂眸看雨滴砸在石缝中的青苔上。
折月收拾了躺椅,看她一动不动,不由得道:“公子看什么呢,别在这儿吹风了。”
江清低头一笑,轻声道:“就忽然想起来,我们挤在院子里,结果下了大雨的那次。”
折月愣了一下才反应她说的是幼时的事情,笑道:“我记得呢,我们四个折腾得满身是泥,夫人分不出谁是谁,结果拽着小姐要她喝药去。”
江清呼了口气,眉目柔和了些许,问道:“阿浅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是,上次说要往贡州去以后,就没有别的消息。”
“贡州……”江清算了算距离,摇着头轻声道,“赶回来怕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