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偶然听到、猜到的真相,白衿墨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悲哀。
以前知道父亲爱母亲,却不爱他。
后来才知道父亲最爱自己,更爱权力和地位,他和母亲对于父亲而言什么都不是。
父亲总说他柔弱无用,不像他的儿子,却不想想是谁把他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既然都不喜欢他,为何还要把他生下来?
如果可以的,他宁愿母亲永远是挂在丞相府祠堂里那幅画像。
而不是明明还活着,却狠心抛下他,还和别人有了孩子,这么多年也不曾来看过他一眼。
哪怕来看他一眼,关心他一句,他从小对着画像罚跪也不会那般痛苦。
本来不确定,母亲还活着,但父亲被抓进大牢那天,对他破口大骂。
父亲说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难怪一出生,母亲就抛弃他。
还说母亲王惜柔生下他,就跟别人跑了,说他就是个杂种,没人要的小杂种。
他便猜到母亲嫁给了何人,也知道母亲不爱他,不然也不会对他不闻不问。
再加上画像上母亲戴着两只蓝水翡翠手镯,留给他的遗物却只有一只。
母亲年轻时,和父亲、将军府的沈牧昭那一段传闻他听说过。
沈牧昭的妻子一直闭门不出,不曾在人前露面,足以猜出他的母亲正是沈夫人。
但他肯定是父亲的儿子,如果不是的话,沈家为何不接他离开丞相府?
“本王不恨你,只是不喜欢你,且记仇而已,你派人在赤漓江围杀本王,下毒想杀害本王,本王可一直都记着。”
顾云声蹲在白衿墨面前,伸手大力地捏着他的脸,冷声道。
恨之深,爱之切,她又不喜欢白衿墨,哪来的恨?
只有仇,哪怕白衿墨喜欢她,把无忧阁送给她,她也不能轻易放过白衿墨。
“不恨我,也不喜欢我?我不信,你明明很喜欢我,不然为何玩弄我那么多次?”
白衿墨眼睫微微沾湿,心里泛着酸意和苦楚,握着顾云声的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信。
两人在床榻上和温泉里,可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就不信顾云声一点也不喜欢他,哪怕喜欢他身子也算喜欢。
“难道不是你求本王弄你的?”
顾云声冷哼一声,甩了白衿墨一巴掌,随后站起身,拿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
瘫软在地上的白衿墨,感受到巴掌打过来的芳香,抬眸望着顾云声,眼泪轻滑过脸庞,嘴角微勾。
真好,死之前顾云声还专门来牢房抚摸他的脸。
最后来看他的,也只有顾云声了,说明他在顾云声心里还是留有一点痕迹的。
不喜欢他,却还是愿意和他做那种事,可见他还是有可取之处。
“白衿墨,明日你就要上路了,哪怕斩首示众也难抵你和本王的仇,就让本王提前送送你。”
顾云声冷笑,让看守牢房的士兵取来软鞭,手持软鞭,一下又一下地抽在白衿墨身上。
“能死在你手…手上,我也开心的……”
白衿墨被打得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看向顾云声的目光却带着炽热和温情,嘴唇微动。
见白衿墨只剩下一口气,顾云声才停手,把沾血的软鞭扔给看守牢房的士兵。
“看好他,明日午时还得砍头呢,别让他提前死了。”
顾云声嫌恶地看了眼气息微弱的白衿墨,抬脚离开牢房,吩咐道。
这回她和白衿墨的仇才算相抵。
接过软鞭的看守牢房的士兵,连连点头,“是是是,王爷放心,小的明白。”
等顾云声离开牢房,躲在暗处的九玉才现身。
他踏进关押白衿墨的铁牢,蹲下身探了探白衿墨的鼻息和脉搏,见其只剩一口气,眼神闪了闪。
养心殿。
老皇帝批了批折子,见九玉出现,放下手中的奏折。
“皇上,云王刚去牢房看望了白衿墨,还把人打得口吐鲜血,仅剩一口气了。”
九玉恭敬地回禀道,听两人的谈话,白衿墨曾想杀害云王。
而云王在铁牢都快把白衿墨给打死了,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牢房。
可见云王对白衿墨满是厌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很好,明日过后,也该让声儿学着如何看折子,为朕分忧了,对了,听说声儿今早去了林尚书的府上?”
老皇帝闻言,眉头舒展了些,正声道。
声儿年纪尚轻,就怕被人给蛊惑了,男宠玩玩可以,但不能动真情。
何况男宠没法为皇家绵延子嗣,声儿也该多找些美人宠幸。
他按照素手神医的药方慢慢排出体内残留的余毒,再加上解决了心腹大患,如今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岁。
但他病无法彻底根治,得好好考虑立太子之事。
以前声儿太过胡闹,让他头疼的很,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只想在他有生之年多护着点声儿,以后封声儿为闲散王爷,一生无忧无虑即可。
可如今偶然发现声儿有潜力,能力丝毫不比另外两个皇子差,他也得重新考虑一下继承人。
顾明峻犯了大错,已经被贬为庶民,失去当储君的资格。
就剩下声儿和顾屿川,他对屿川最近的表现很不满意。
处处针对声儿,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揪着不放,做事全靠打嘴仗。
但他也不能一直将顾屿川禁足,总得给顾屿川一点希望,多激励一下声儿。
“是的,云王还纳了林尚书的三女儿林今越为妾,给了夫人的位份,林三小姐下午已经到了四王府。”
九玉开口道,云王好似和大皇子杠上了。
大皇子娶谢家大女儿谢晚棠为王妃,云王就纳谢家次女谢晚凝为侧妃。
而林家二女儿林商霜是大皇子的侧妃,如今云王也纳了林家三女儿林今越为妾室。
不过林家三小姐在外的名声有点糟糕,但长得实在貌美。
被同样名声不咋滴的云王看上,也不足为奇。
别人或许不认识三女儿林今越,但一听到会说话的花瓶,便就知道是谁了。
“林家三小姐?声儿喜欢,纳了便纳了,总好过天天和男宠厮混。”
老皇帝轻转大拇指上的扳指,何况能被声儿看上的女子,估计容貌这一块差不了。
九玉:“今日下午云王还带着素手神医去了将军府,据说云王似乎对少将军还没死心。”
少将军沈沂然年轻有为,文武双全,京都不少女子都想嫁给沈沂然。
更别提云王喜男色,且有收集各种美男的癖好。
对于离开京都三年的沈沂然回京,云王肯定不会放过。
“仔细想想,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任由声儿去吧。”
老皇帝一怔,眉头微蹙,随即好似想到什么,语气平淡。
沈牧昭是熙国的镇国大将军,虎父无犬子,沈沂然能力出众,有领兵打仗的能力。
但物极必反,为了除掉权势滔天的白辰山,他忍辱负重十多年。
总算除掉了白辰山,及其势力,绝不能再养出一个心腹大患。
虽说沈家对他忠心耿耿,但沈牧昭毕竟手握兵权,和三万铁骑。
一旦有异心,那熙国的江山难保不会易主。
若沈牧昭唯一的儿子沈沂然被声儿收服,成了断袖,那他可就放心多了。
沈沂然不娶妻,无子嗣,沈家断了香火,兵符自然就收回来,也无需担心沈家拥兵自重。
“是,皇上。”
九玉颔首,这还是皇上第一次支持云王去祸害男子,掰弯少将军。
少将军只能自求多福了,不过云王现在不喜于色,可比三年前聪明厉害多了。
撩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连白辰山的儿子都沦陷其中。
四王府,梅院
林今越坐在床上研究起春宫图,春心则是时不时望向屋外,面上带着急切。
今夜算是三小姐和云王的洞房之夜,这都深夜了,也不见云王过来梅院。
第一晚云王不宿在梅院,王府的人定会认为三小姐不受宠,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春心,熄灯吧,看样子王爷是不会过来了,四王府的床就是软,今后这大床就是我的了。”
林今越合上春宫图塞进枕头下,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一脸美滋滋。
不来正好,她还担心自己没准备好呢,这下能安心睡觉喽。
“小姐,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王爷今夜宿在何处?”
春心见状,都替林今越感到着急,出声道。
“有啥好着急?不用打听…等等,还真有点好奇王爷翻了哪个男宠的牌子。”
林今越眸子一转,眼中多了丝兴奋和好奇,心中的八卦熊熊燃起。
突然好想去听墙角,观摩一下云王和男宠的鱼水之欢。
春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三小姐还惦记着八卦。
何况云王本就不太直,男宠都养在府里,三小姐要是不努力点,云王哪能记得三小姐?
来四王府之前,老爷让她多看着三小姐,别让三小姐只顾着玩,忘记正事。
“奴婢这就去打听。”
春心应声道,算了,三小姐初来乍到总得了解一下王府的男宠,哪个比较得宠。
还没等春心踏出屋门,就听到顾云声的声音传来,“打听什么?”
“奴,奴婢见过王爷。”
春心闻言,心头一跳,赶紧跪下行礼道。
“臣女,不对,妾身见过王爷,这么晚了,妾身还以为王爷不来了呢。”
躺在床上的林今越一个激灵,立即爬起来,整理了下衣裳和微微凌乱的头发,才朝顾云声行礼。
云王该不会是和男宠玩累了才过来吧?
那应该没精力让她侍寝,可还是有点紧张,万一云王精力旺盛咋怎?
“有点事耽搁了,今越你嫁给本王比较仓促,什么都没准备,就一起喝杯合卺酒吧。”
顾云声伸手扶起林今越,拉着她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温声道。
倒是忘记吩咐卫兰心让林今越不用等她了。
她刚才去了一趟大牢,赶回王府已经深夜了,原本不打算过来梅院。
但想着林今越第一天进府,留其独守空房不太好。
便过来梅院瞧瞧,若林今越已经歇下了,她就回寒水院,没想到一走进梅院,屋里还亮着灯。
林尚书恨不得把人直接送进王府,省了不少繁琐的礼数和规矩。
但对于林今越来说,一辈子可能就一次,没有穿嫁衣,也无办婚事,就这样进了四王府,着实是委屈她了。
“好啊,确实有点仓促,连盖头都没有,妾身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嫁人了。”
“不过妾身是妾室,能省则省,反正人到就行,王爷你低头,不然妾身喂不到你嘴里。”
林今越端起一杯酒,与顾云声双臂交叉,朱唇微启。
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但她是庶女,在外名声比较差,也算高攀云王了。
不像二姐林商霜是嫡出,嫁给大皇子是侧妃。
但论地位,大皇子未封王,四皇子已是云王了,大皇子已经矮四皇子一截。
“那本王让人按照你的尺度,准备件嫁衣和盖头,并把梅院重新布置一下,过几天今越再重新嫁给本王,可好?”
顾云声将林今越拉进怀中,让其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搂着她的腰,喝下交杯酒。
能省则省,但这点仪式感该有的,还是得有。
何况她现在并不缺银子,别说养个林今越,就算养老登整个后宫都绰绰有余。
“王爷说的是真的吗?”
林今越怔愣了下,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些欣喜地问道。
谁不想穿着华丽的嫁衣,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她虽然和云王只见过几回,但对云王还是很有好感的,暂时也没发现什么缺点。
林府已经容不下她了,自从踏进四王府,她这一生便已经和云王绑在一起。
其实今早被父亲着急忙慌地塞给云王,还有五妹对她竟那般揣测,她心里很不好受。
再加上就这般跟了云王,没有坐花轿、穿嫁衣,心里难免也有点落差和遗憾。
“当然是真的,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嫁衣,也可画下来,本王让绣娘赶制出来。”
顾云声抬手帮林今越撩了下额前的碎发,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