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转瞬而逝,转眼间已是五日过去。
郑南与巴镇两地,旌旗蔽日,杀气冲霄。谢必安亲自坐镇主营,整合麾下主力九万精锐,分布屯驻于两地,军容森然,战意昂扬。自那日得知潘峰拿下西州之后,谢必安便立誓要与大潘军决一雌雄,彻底解决这心腹大患。
军帐之内,地图铺展如海,山川河流纤毫毕现,诸将环立,脸上俱是凝重之色。谢必安披挂戎装,铁甲之下寒光隐现,目光犀利如鹰,冷冷盯着案上的西州方向。
“主公,潘峰贼子目前兵力不过四万,主力尚未全部抵达,”参军王瑾躬身而报,“此时若趁其主力未集之机,一战可破,何不乘势西进?”
谢必安却微微摇头,冷哼道:“不可轻敌。潘峰虽昏庸,但身边多有郑幽等老臣辅佐,未必无备。且西州城池坚固,我军纵有九万,若强攻易伤元气,不若稳扎稳打。”
“但也不可久拖。”杨栋在旁插言,“若大潘援军赶至,形势又难测。”
谢必安沉吟良久,猛地一拍案几:“所以明日由我亲自引六万大军,兵临西州城下,叫潘峰出来应战,看看这小儿胆气几何。”
诸将齐声应诺,军心为之一振。
第六日清晨,阳光微露,薄雾尚未完全散尽,天地之间杀机弥漫。
谢必安身披黑金鎏银大铠,腰悬宝剑,头戴金翅凤翎盔,骑坐在赤焰神骏之上,身后六万铁骑、步卒严整列阵,旌旗招展,战鼓低沉,气势压得四野无声。
“全军听令!随我前出西州,摆阵压城!”
军令一下,铁骑蹄声震地,步卒列阵如铁壁钢城,浩浩荡荡向西州推进。
西州城头早有斥候急报,潘峰急忙召集众将至城楼远眺。见得谢必安大军如乌云压境,潘峰脸色微变,但随即冷笑一声:“谢必安真敢来么?很好!”
“主公,敌众我寡,此战不可轻启。”郑幽沉声劝道。
“放心,我自然心知肚明。”潘峰摆手笑道,“让谢允恭休整,不必出战。今日且与谢必安叙叙旧。”
随即下令,挑选一万人马出城列阵为势,同时令人速建凉亭于两军阵前。
不多时,西州城门大开,潘峰金盔银甲,锦袍披身,在亲兵簇拥下缓缓出城,阵后万名甲士齐整步出,铁甲锃亮,长枪如林,于距谢必安军三里处安然列阵。
潘峰高坐马上,环顾两军阵势,心中微微发紧,却也咬牙撑住气度。大声道:“命人搭凉亭,摆席设茶!”
一队亲兵迅疾上前,以彩木搭起一座飞檐凉亭,铺设锦毯,摆好雕花紫檀案几,案上铜壶银盏,清茶热气袅袅。
潘峰翻身下马,大袖一展,朗声高呼:“谢必安老哥,西州战场难得重逢,不若来亭内一叙,品茗畅谈,再论战事如何?”
此声如雷滚滚,传入谢必安耳中。
谢必安坐于战马上,双目微眯,盯着远处那新搭起的凉亭,眉头顿时微微一皱。王瑾、杨栋迅速驰马而来,低声劝道:“主公,此事有诈!潘峰岂是良善之辈,恐怕暗中埋伏,万不可轻入!”
谢必安却哈哈大笑,马鞭一挥:“他潘峰才四万人马,主力尚未齐备,我九万大军尽在身后,他敢暗算我?若真敢使诈,必叫他首级堕地!”
杨栋、王瑾面色凝重,却见谢必安意已决,只得无奈后退。
谢必安勒马当先,战甲光华流转,缓缓自大军中驰出,直向两军之间的凉亭而去。
六万谢家军军士齐齐举矛,刀锋如霜,目送主将,目光坚如铁石。
潘峰阵中,诸将见状,皆有异色。
郑幽叹道:“谢必安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孤身赴会。”
潘峰则露出一丝讥诮笑意:“他若敢来,本王正好探探他的虚实。”
凉亭之间,风沙微起,旌旗猎猎。谢必安纵马至亭前,翻身下马,大步踏上亭中。潘峰已然落座,拱手含笑:“谢大帅,久违了。”
谢必安扫他一眼,嘴角一翘:“潘王风采依旧。”
两人分宾主落座,亲兵自后奉上清茶。潘峰举盏:“战前饮茶,亦是雅事。”
谢必安目光冰冷:“潘峰,少说这些虚礼。你我两军列阵于此,终究要一决生死,何须遮遮掩掩?”
潘峰不语,抬手示意谢必安喝茶。
时光流转,阳光渐烈,西州城外旌旗蔽日,杀气弥漫。
凉亭之中,二人对坐,四野寂静无声,唯有微风吹拂帐幔猎猎作响。谢必安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冷冷注视对面的潘峰,目光如刀。
潘峰却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翘,轻轻一笑,打破沉默:“谢大帅。”
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虚伪的亲切,“本王此来,并非与谢大帅争锋相对。昔日旧怨,不过往事烟云,何苦再挂心头?此番西州对峙,本王意不在战,而在和。你我二人,俱是天命之人,何必自相残杀?不若放下成见,清除隔阂,化干戈为玉帛。谢大帅,何如?”
谢必安剑眉一挑,冷哼一声,声音低沉如铁:“潘峰,到了如今,你怕了?可惜——晚了。”
他身形微动,战甲发出细微摩擦声,隐隐有寒光四射,令人心悸,“西州易手,潘王之气已竭。想罢兵言和?哼,除非你答应本帅一个条件,否则,今日凉亭谈话,便是你大潘灭亡的开端。”
潘峰心中微动,暗暗冷笑:谢必安果然贪心未死。脸上却仍带着笑意,温声问道:“谢大帅,何条件?若合情理,本王自当答应。”
谢必安冷冷一笑,伸手轻轻拂去案上微尘,举起面前茶盏,浅尝一口,热茶微苦,似乎正合心意。随即缓缓开口,声音清晰,透过凉亭,直入潘峰耳中:“本帅要你割让西州、洋城,和整个古涪郡。”
此言一出,凉亭内外杀气陡然一凝。
“如此一来,谢某可与潘王结盟,齐讨谢飞与陈先童,共享刘蜀天下。潘王若允,明日即撤兵南归,今后同气连枝;若不允……”谢必安微微眯眼,茶盏重重扣在案上,发出沉闷一声脆响,“那便刀兵相见,血染西州。”
潘峰脸色微变,心中寒意暗生:此贼胃口竟如此之大,西州、洋城、古涪郡……这是要掏尽大潘根基,何谈生存?他暗暗冷哼,面上却转瞬间露出笑意,轻摇羽扇,柔声笑道:“谢大帅此言未免太过了。古涪郡、洋城,乃本王根本所在,岂能割让?若无这两处,等若断本王双臂。此事断难从命。”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即逝,继续缓声道:“然则西州一地,既在战场,可让谢大帅执掌。除此之外,本王愿奉上二十万石粮草,以助谢家军——如何?”
潘峰微微躬身,神色谦和,仿若真心交好。凉亭外微风卷起几片尘沙,卷过案几,泛起丝丝凉意。
谢必安目光如炬,死死盯住潘峰,冷冷一笑:“潘峰,你果然还是这副敷衍嘴脸。二十万石粮草?可笑至极。西州一城?孤掌难鸣。你是真打算谈和?还是想拖延时日,反咬本帅一口?”
潘峰闻言,心头怒气微涌,脸上却依旧微笑如旧,只淡淡道:“谢大帅多疑了。本王一片诚意……”
谢必安一拍案几,震得铜盏翻倒,茶水洒落案面,化作一摊冷渍。
“诚意?若真有诚意,何不舍古涪郡?若无古涪,便等于我谢家掌控蜀北,再无后顾之忧。你舍不得?那便准备血战到底!”
谢必安霍然起身,披挂铠甲如铁塔般立于亭中,剑眉倒竖,杀气凛然。潘峰目光一闪,猛然紧了紧手中羽扇,袖中手指微动,心中已动杀机,然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谢大帅若执意如此,只怕两败俱伤,反叫谢飞、陈先童渔翁得利。”潘峰依旧笑着,语气却已多了几分冷意。
谢必安嘴角一勾,讥讽冷笑:“两败俱伤?你高看你自己了。我谢家军势如破竹,三日之内,踏平西州,直取洋城,未尝不可。”
话音落处,亭外阵阵战鼓声隐隐传来,风沙卷地,旌旗猎猎如云。潘峰心头一震,身后一名亲卫低声请示:“主公,要不要……?”
潘峰轻轻摆手,未答,仍盯着谢必安:“谢大帅,若三日内你真能破西州,本王自无怨言。但若你攻而不克,损兵折将,到时可别怨本王反戈一击。”
谢必安不怒反笑,森然道:“好,本帅拭目以待!”
说罢,谢必安重重挥袖,转身离去,步伐如铁,盔甲作响,脚步之声在亭中激荡不绝。
待至亭外,战马嘶鸣,他翻身上马,横刀怒指西州,回头冷冷望潘峰:“记住,潘峰,三日后,西州若不归本帅,便是你大潘覆灭之时!”
声如惊雷,远远传入潘峰耳中,令西州大潘军将纷纷色变。
潘峰目送谢必安绝尘而去,面色阴沉如水,牙关微咬,手中羽扇几欲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