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天尘仙界的天都被染成了血色,连风里都飘着碎肉的腥气。”木灵语的声音发颤,“天剑仙门和友好宗门早因内斗耗光了力气,打起来溃不成军。直到屠刀架在脖子上,那些先前抢权夺利的派系才幡然醒悟,可哪儿还来得及?宗门重宝在内部混战中几乎损耗殆尽,能战的弟子十去七八,剩下的人只能靠着宗门仅存的几件重宝掩护,像丧家之犬似的四散逃亡,隐姓埋名过日子,连报出宗门名号的勇气都没了。我们木灵宗还算侥幸,只因那会儿介入纷争不深,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对势力,照样得由长老用重宝开道,舍弃宗门逃出来……”说到最后,她眼眶红得像燃着的炭火,神色里除了化不开的忧伤,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小石头坐在青石上,背脊挺得笔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指缝里都渗出了细小红光。他离开天尘仙界还不到十年,那个曾如神话般立在仙界之巅的天剑仙门,竟碎得这么彻底。
“再后来,敌对势力就打着‘清理仙界奸邪’的旗号,四处追杀天剑仙门弟子。”木灵语的声音低得像耳语,草草把后续说了个大概,“咱们木灵宗因和天剑仙门交好,也被安上了‘通匪’的罪名,一夜之间就成了仙界公敌——天剑仙门其他友好仙宗和世家,罪名也大差不差。”
“吴叔、吴婶婶……”小石头喉结滚了滚,低声念着他最是担心的两个凡人的名字,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对夫妇在凡间守着药园和小药铺,性子温吞得很,这几年的混乱,不知有没有被波及?还有他那些朋友,他们(她们)能不能从这场浩劫里躲过去?他猛地攥紧拳头,此刻才算真正明白,木灵语为何会扑进他怀里崩溃大哭,为何会把鼻涕蹭在他衣襟上——那是走投无路时,撞见一丝熟悉气息的本能依赖。
“对了师兄!”木灵语忽然拍了下手,脸上终于挤出点雀跃的神色,像是暂时忘了之前的悲伤,“我被雾隐兽追,是因为抢了它守护的好东西!”她献宝似的从储物袋里摸出五个金灿灿的果子,每个都有狗头大小,果皮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灵晕,像裹了层碎星光,“这是妖灵境雾隐兽守着的金源灵果,上品呢!我用你当年卖的隐身符,偷偷摸进去抢了九个,给你五个当谢礼——要是没你救我,我早被雾隐兽撕成碎片,一个也带不走!”她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耳尖泛红:“没想到那些雾隐兽这么凶,我还是太弱了……”
小石头看着她递来的灵果,伸手像长辈般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温和:“你留着吧,上品灵果对你提升大,我现在得要仙果以上的资源才有用。”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对了,木灵儿……她还好吗?”
木灵语捧着灵果的手猛地一顿,眼睛瞪得溜圆:“师兄!你、你难道已经突破仙境了?!”天尘仙界几千年都没人能踏足仙境,石头师兄竟已到了这般境界?她咽了口唾沫,赶紧点头,“木灵儿师妹也进了血煞界!只是这里太大了,我找了几年没有任何头绪,也只好一个人自己顽强的活着,只遇见你一个熟人。”说到同门,她的耳朵垂了下去,眼底又蒙上一层雾。
“在血煞界,只要活着,都有机会进仙境。”小石头站起身,“你现在就把灵果吃了吧,我给你护法。等你突破到通灵境,在这血煞界才算有自保之力。”他心里打着算盘——天尘仙界的敌对势力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必然藏着不少底牌,他如今的修为虽够自保,却未必能应对那些古老仙宗的镇宗之宝,必须尽快提升战力。而带着木灵语这个外人,许多修炼上的事终究不便,让她在此突破,既是帮她,也是给自己腾出手来寻宝。
木灵语攥紧灵果,重重点头。石头师兄都到仙境了,等他回去,一定能为宗门报仇!她不再推辞,盘膝坐在山岩上,拿起一个金源灵果就啃——果皮脆甜,果肉里的灵气像暖流般涌进四肢百骸,连带着心口的仇恨,都化作了变强的动力。她忘不了师父挡在她身前时,后背插着的那把剑;忘不了阿芷引开敌人追杀时,回头喊的那句“你们快走”;这些血海深仇,都得靠自己的双手来报。
三天后,雾气里泛起一层淡绿灵光。木灵语睁开眼,周身的气息已从灵生境初期稳稳踏到通天境初期,她站起身,对着踏空而走的小石头深深福了福身,眼眶通红却带着笑意:“多谢师兄护法!石头师兄,等我们天尘仙界再见,一定能联手除魔卫道!”
小石头颔首,身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余音回荡:“自己小心,天尘仙界斩妖除魔时再见。”声音传到木灵语耳中时,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雾山深处。
木灵语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挥了挥小拳头——她要去抢更多灵果,最好能找到仙果!只有像石头师兄那样强,才能亲手斩了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混账仇家。
而另一边,小石头正踩着雷炎葫芦低空飞行。雷火葫芦速度太快,容易错过细微线索,换成雷炎葫芦,他刚好能用异禽之眼扫视下方——原本只想大致搜搜这片区域,此刻却改成了扇形搜索。空气中仙灵气息浓郁,隐约能嗅到仙药的清苦味,想来这附近或许藏着仙果仙药。他刻意放慢速度,没把范围扩得太大——总要给木灵语留些发展的余地,这片区域不过是搂草打兔子。
他此时最担心的是吴为叔和赵秀儿,“东兴商会怕是自顾不暇了……”他低声自语,眼底泛起冷光,“谁要是敢动吴叔、吴婶婶一根头发,我必刨他十八代祖坟!”直到此刻,他才算懂了剑九师父当年那句“刨祖坟”的狠话——不是暴戾,是护短到极致的决绝。
葫芦穿过一片雾霭,前方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血腥味。小石头眼神一凛,缓缓降落在一棵古树下——树根旁,竟有几滴未干的血,血渍里还缠着一根淡绿色的丝线,像极了木灵宗弟子袖口绣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