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队伍分成了两拨,坐上了两辆车。
一辆是祝仁的黑色商务车,另一辆是江婉云的白色SUV。
两辆车,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驶向市区,仿佛两个并行的世界。
祝仁的车里很安静。
车载音响没有打开,只有轮胎碾过路面发出的轻微声响。
祝馨月大概是真的累了,在后排的儿童安全座椅上,抱着fufu玩偶,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夏清韵坐在副驾驶,脚踝处的疼痛已经不像山上时那么尖锐,但一种更深层的不安,却在心底蔓延。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余光却始终落在祝仁专注开车的侧脸上。
有好几次,她都想开口说些什么,想像以前那样,撒娇地抱怨一句好累,或者问他在想什么。
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知道,那些话,已经不合时宜了。
前面的红灯亮起,祝仁稳稳停下车。
他没有看她,只是很自然地从扶手箱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他的声音很平静。
夏清韵愣了一下,默默接过水瓶,指尖触碰到他递过来时残留的温度,心里莫名一暖,却又跟着一酸。
这是一种礼貌,一种对同行伤员的照顾,却似乎没有了从前那种理所应当的亲密。
“谢谢。”她低声说。
祝仁嗯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前方,再无多言。
与此同时,跟在后面的那辆白色SUV里,气氛则截然不同。
苏小棠抱着一大包薯片,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不对啊,这剧本不对啊……”
她凑近前排,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
“时姐姐,江姐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祝老师他……他怎么好像谁都不得罪,谁都照顾到了?”
开车的江婉云没有说话,只是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倒是副驾驶上的时蕴竹,摘下了墨镜,对着小镜子慢条斯理地补着口红,懒洋洋地开口了:
“傻妹妹,这还没看懂?人家现在不是在做选择题,而是在当管理员。”
她盖上口红,转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看透一切的戏谑:
“夏清韵那点苦肉计,充其量,也就是换来了一张限时的伤员体验卡。”
“啊?”苏小棠听得一愣一愣的。
“别听她胡说。”江婉云柔声打断了时蕴竹的话,语气温和,
“祝仁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大家都是朋友,谁遇到危险他都会帮忙。今天换做是你或者予薇,他也会一样的。”
一直沉默着看向窗外的萧予薇,直到此时,才终于淡淡地开了口。
她没有参与她们关于情感的讨论,清冷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眼前的车流,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两辆车先后驶入九章别墅区,最终在祝仁家门口停下。
车门陆续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祝仁和那辆黑色商务车上。
祝仁先是下车,绕到后排,将睡得迷迷糊糊的祝馨月抱了出来。
随后,他才走到副驾驶旁,打开了车门。
夏清韵扶着车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脚,动作有些笨拙。
“别乱动。”
祝仁将女儿交给迎上来的江婉云,然后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急救箱。
他蹲下身,简单看了一下夏清韵已经明显肿起的脚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从急救箱里拿出冰袋和一卷绷带。
“今天先冰敷,明天再看情况。”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然后他站起身,看着夏清韵,说道:
“我帮你叫了车,直接送你回家。这几天脚别沾地,好好休息。”
夏清韵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低低的嗯。
下午祝仁那种表现,她还以为回心转意了,看来,自己今天还是没有资格再踏进这扇门。
时蕴竹在一旁抱臂而立,嘴角勾起一抹看戏的弧度。
苏小棠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之时,江婉云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她抱着祝馨月,走到祝仁身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得体,声音轻柔地开口:
“祝仁,要不就让清韵今晚留下吧。”
祝仁猛地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江婉云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惊讶,继续微笑着说:
“她脚伤成这样,一个人回家也不方便。
再说,月月今天也吓坏了,有妈妈在身边陪着,她晚上能睡得安稳些。”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体贴了伤员,又把孩子搬了出来,显得大度又周全。
夏清韵也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婉云,眼神复杂。
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向自己伸出援手的,竟然是她最大的敌人。
“这……”祝仁一时有些犹豫。
拒绝江婉云的提议,会显得他小气、不近人情,甚至就像是在迁怒一个为了救女儿而受伤的母亲。
这与他刚刚才稳固的园丁心态背道而驰。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行,客房一直空着,你今晚就住那儿吧。”
这个决定,让在场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既然家里有病人需要照顾,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时蕴竹最先反应过来,她朝祝仁抛了个媚眼,拉起还处于一脸懵逼的苏小棠,
“祝大园丁,我们先走了,你可得照顾好你园子里的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