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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情况!”

阮妙文前些天就觉得,姐姐和雍亲王的关系不一般,现在,俩人还坐上一驾马车了。

燕氏愁道:“若真的有情况,皇上会同意吗?霜儿毕竟……”

“娘,皇上权力再大,也管不了雍亲王的婚事。太后还在世呢!”

“也是。”

阮玉堂听着两人唠嗑,觉得这话题有些跑偏了——

怎么回事,你俩连霜儿和雍亲王的孩子长啥样都想好了?

马车行到桐镇,暮色浸染桐镇青石板街道时,檐角铜铃被夏风撞出清响。梦兰摘下帷帽跨进客栈门槛,鬓角碎发沾着细汗,腰间金丝银线绣的牡丹禁步随着步伐轻晃。

“小二哥,十间上房。”梦兰将一袋铜钱搁在柜上,指节在漆木台面叩出笃笃声响。

大堂里蒸腾着新麦炊饼的香气,屏风后传来商队伙计们卸货的吆喝。店小二肩头搭着白巾小跑过来,目光掠过门外十余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姑娘来得巧,正巧前日走了一队西域客商。”算盘珠子在他指尖噼啪作响,“马厩在东院,这就叫人送二十捆苜蓿过去?”

“要三十捆。”梦兰解开披风系带,露出鹅黄窄袖衫子,“马儿今日跑得狠了。”她视线扫过墙上水牌,“水晶龙凤糕要四笼,驼蹄羹五盏,再切二十斤羊肉——要后腿,莫拿颈肉充数。再来……”

“梦兰姑娘这张嘴怎么学了你家小姐,这般刁。”柜台后转出个穿丁香色襦裙的妇人,发间金步摇随笑声叮当。她掀开青瓷罐舀出梅子浆,“井里镇着的寒瓜切两个给你?“

“谢过掌柜娘子。”梦兰与她也算熟识,商会生意大,总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此人名为棠夫人,丧夫,有一个三岁的女儿,经营着京城至洛阳一带的客栈,江湖人称“三把刀”。

至于为何称她三把刀——

“烦请浆洗房把商队的衣裳都拿沸水烫过,这几日,镇里有人晚上疫病,总要多当心。”棠夫人叮嘱,发间的三只钗子在光中闪动。

门口闪过半幅黛蓝袍角,一个店小二捧着算盘匆匆赶来:“棠夫人,丙字三号房窗棂有些松动。”

檀木算盘珠突然卡在凹槽里,棠夫人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柜台青砖上划出短促的白痕。

“还不派人去修?”棠夫人瞪了眼伙计,对梦兰表示歉意,“真是不巧,客栈只剩九间房了。”

“无妨,商队的人挤一挤,还是可以住的。”梦兰笑道。

烛泪在龟钮铜灯盏里积成珊瑚礁,棠夫人用银簪去挑灯芯。火苗窜起的瞬间,她袖口滑落的金钏碰巧撞在青瓷梅瓶上,惊得女儿养的白猫从梁柱跃下。猫爪掠过墙角堆着的青布行囊,某个捆扎特殊的包裹微微渗出朱砂色的水痕,棠夫人慌忙让伙计把包裹拿走。

“那是什么?”梦兰好奇。

“最近镇上不是出现疫病了嘛,我托人请了高僧开光了宝物。”棠夫人瞥了眼包裹,没摔坏。

“一股朱砂味,你不会被哪个假僧骗了吧?”

“休要折辱高僧!”棠夫人还是很信佛的,她瞥了眼梦兰,“你家小姐派你单独走商?”

“小姐也在,她有事耽搁了,过半个时辰才到。”

棠夫人调侃:“是被那考上进士的夫君绊住了?”

“他和我家小姐和离了。”梦兰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她家小姐从未亏待于裴隽,却被这男人辜负。

当真可恨!

蝉鸣声忽地炸响,暮色里浮动着桐花甜腻的香气。

“是我冒昧了。”棠夫人尴尬地笑了笑,找了个缘由,离开了。

梦兰和店小二报完余下的菜,带着老爷和老夫人入屋,又叮嘱商队护卫去广济堂买了防疫的药。

燕氏听了此事,眉间的愁绪就没淡过。她拉着阮妙文:“好端端的,怎么就闹疫病了?”

燕氏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汝窑茶盖上,青瓷碗底沉淀的枇杷膏泛起涟漪。纱帐外浮着新焙艾草的苦香。

“桐镇这疫症来得蹊跷。”阮玉堂说话时,喉咙里滚着痰音,指尖摩挲着商队账册上的朱砂印记。

铜漏滴答声里,阮妙文发间银簪挑亮羊角灯,惊得灯下青蚨虫振翅撞向药杵臼:“也不算蹊跷,每年江南梅雨时节,不都有人染疫病?我看桐城近日也挺潮的,说不定前些天刚刚下过雨,和江南的情况有些像!”

“夫人莫愁,《诸病源候论》有记载,夏月遇雨,湿毒内蕴。“梦昔将晾在湘竹帘上的药渣取下,黧黑的苍术碎屑簌簌落在玛瑙碟中,“我刚刚让池护卫去附近查看了,城外的河沟里可漂着死鼠呢。”

“啊!”燕氏吓了一跳,“难道这是鼠疫?”

蜀地的地方志有记载——

天佑二年,蜀中有大鼠疫,起于边鄙,旋即流衍四方。

初,闾巷偶有毙鼠,人未以为意。未几,民有寒热大作、头痛如裂者,旋即腋下、鼠蹊之处肿核如桃,其色紫黑。患者气息奄奄,咳血不止,肌肤紫斑遍布,犹如恶鬼附身。

时疫病横行,城乡俱陷。通衢大道,行人绝迹;市廛店铺,尽皆闭门。棺木之价骤涨,然死者日众,棺木竟供不应求,尸骸枕藉于路,无人收殓。

医者虽竭力施救,然医术有限,所用之方皆无效验。或施针石,或进汤药,病者十不存一。民间恐慌至极,以为天罚降临,巫祝盛行,焚香祷告之声日夜不绝,然疫病愈炽。

城中死者日以千计,城外村落亦不能免。田园荒芜,农桑尽废,饿殍载道。官府虽欲赈济,然疫情蔓延,自顾不暇,且政令难行,有司束手无策。邻县亦遭荼毒,道路阻断,商旅不通。亲友之间,不敢往来,偶有探视者,亦染病而亡。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此疫历岁余,死者十之六七。幸存者寥寥,皆面有菜色,心有余悸。后疫情渐息,然其惨状,刻于人心,久久不能磨灭,为祸之烈,诚古今罕见也。

燕氏的母亲就是那场鼠疫的幸存者之一,她从小就听遍鼠疫之事。

“我刚刚去了一家医馆,查看了染上疫病之人的症状,他们不像染上了鼠疫。”梦昔的眼眸微微变冷——

倒像,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