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莲儿和李斗准备了很丰盛的饭菜。
江清婉拉着青穗一起坐下。
看着漂亮的庭院,嗅着百花的芬芳,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松。
她让李斗去开了两坛好酒。
几个人都沾了杯。
莲儿抱着她的一个胳膊又哭又笑。
“小姐你不知道,听到赐婚圣旨的时候,奴婢真的开心死了。我想着要气死秦家那些忘恩负义的人,让他们瞧不起小姐,欺负小姐,以后见到小姐都要下跪行礼。”
“可紧接着就出了事,说封府就封府,说抓人就抓人,我跟李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害怕急了。我想着,如果小姐能平安回来,就逃走,离京城远远的,太吓人。”
李斗虽笨拙,却还知道给她拍了拍后背顺气。
青穗平静的喝着酒。
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皇城是权利的中心,你有一步登天的机会,也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危机。
人命在这里,最不值钱。
莲儿喝的不少,情绪又太多激动,没多久人就往桌子底下滑。
江清婉让李斗抱她回房休息。
月色清冷照在石亭内。
青穗问道,“你好像都不怕。”
江清婉反问,“怕什么?怕死吗?我当然怕,只不过我会装,你看不出来。”
青穗被噎住。
江清婉又看了看天色,
似乎在等什么。
一旁的红狐狸优雅的啃完了一只烤鸡,又喝了半坛子酒,在江清婉常常休息的软榻上,睡得四脚朝天,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只蹄子偶尔抽抽两下,极为悠闲。
这时李斗走了回来。
端起桌上的酒碗噗通跪在了青穗面前。
饶是青穗冷静惯了,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到。
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连忙站起身立在了江清婉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
李斗耿直的转了个方向虽然对着江清婉,可话却是对着青穗说的。
“我想拜你为师,请你教我武功,我也想像你一样飞檐走壁,保护小姐,保护莲儿。”
这一次的变故,让他无比懊恼自己的无能。
生出强烈的想要变强大的决心。
青穗被他弄得一阵无语。
“我的本事你学不了。”
“为什么?我能吃苦,我有的是力气。”
李斗急的表态。
青穗上上下下的指着他。
“你的身形怎么学我的功夫?”
李斗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青穗,沮丧的垮了肩膀,跪坐在地上。
“那怎么办?我不想这么没用。”
这段时间相处,青穗也知道李斗轴,若是钻了牛角尖,是很难走的出来的。
“这样吧,我帮你去找几本适合你的硬气功,靠着你的力气练好了虽然不能飞檐走壁,但一样很厉害。”
李斗惊喜抬起头。
“真的?”
“真的!”
青穗肯定的回答,让李斗开心的将酒碗一放哐哐磕了好几个响头。
江清婉其实记得一些三师兄的功法。
但是三师兄身形缥缈,所学功法根本不适合李斗。
她也一直没上心。
如今看着李斗磕的红肿的脑门,心中也有些触动。
“青穗送你功法,那我就送你个武器吧,等我去找洛九给你打。”
青穗的表情猛地一怔。
王爷竟然连洛九的身份都告诉了王妃?
看来是真的极其的信任了。
李斗开心的像个孩子,为表诚意,抱着个酒坛子喝了个酩酊大醉,歪在石亭的柱子睡得昏天暗地。
青穗这才拍了拍胸口。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跪。”
江清婉鲜少见她这幅表情,忍不住乐出了声。
青穗难为情,酒也不喝了。
“我去屋脊,你慢慢喝。”
说着就要走。
江清婉却叫住她。
“再等等。”
“等?等什么?”
江清婉指了指皎白的月光。
“等宵禁。”
青穗不明所以,却没再追问,又坐了回去。
她看出江清婉似乎有事要做,没再沾酒。
又过了一会。
街上响起了更夫的梆子声。
江清婉看向青穗。
“双手伸过来。”
青穗照做。
江清婉看着手指上在皇陵咬破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内心深深叹了口气。
必须尽快想法子恢复些灵力,实在是有点疼。
血珠点在青穗的掌心,一双手各自画了一个卍字。
“你去风雅筑,将云筱然手里的金镯子取下来给我,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青穗一头雾水。
“偷个镯子而已,无须等到宵禁,即便是白日,我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
云筱然拿着帕子在擦拭伤口。
闻言头也没抬。
“那镯子有问题,不是轻易能取下的,小心点,取来后等会还要送回去。”
青穗虽不理解,却习惯性听话照做,身形很快消失在屋脊之后。
没等太久,她就拿着金镯子折返回来。
“我刚刚碰这东西的时候,掌心传来灼烧感,你看。”
她将双手展开。
鲜红的卍字至上呈现出浅浅的灰色。
江清婉拿过镯子走进烛火,顺口解释道,“因为这桌子被人下了符,认了主。”
烛火的光亮透过镂空的缝隙,随着江清婉手指的转动,终于在内里一处找到了一行镌刻的小字。
“周元二十六年五月初九寅时二刻。”
她忽然间想起,第一次给墨云寒治腿的那晚,砸碎的那个玉雕。
内里也有一张符纸,同样写着生辰八字。
只不过被烧掉了一半,看不全,但前面的年份却是一模一样。
都是周元二十六年。
她抬手掐算。
片刻后脸色一沉。
这个时辰出生的人,对应帝星,却偏离紫薇星。
通俗些说,就是可称帝,却并没有皇帝的命格。
她转头看向青穗。
“你知道当今皇帝的生辰吗?”
青穗愣住,立刻摇头。
“这是皇室辛秘,怕是连王爷也不知道。”
江清婉收回目光,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再无第二个人的生辰八字后便将金镯子递给青穗。
“还回去吧,我乏了。”
她说完起身离开了石亭,凝白的小脸异常沉重。
既是帝星,这镯子又是太后所赏,几乎已经明晃晃指向了皇上墨云昭。
看来,将云筱然送入王府,并不是太后怜惜她痴心一片的成全,而是另有所图。
墨云寒啊墨云寒,你这命,还真不是一般的苦。
他们让你活着,就是要吸你的气运,扭转帝星和紫微星的偏差。
可真够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