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琛的香烟在指间明灭,烟雾缭绕中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李睿的眼神平静得像解剖台上的不锈钢托盘,却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条件很简单。”李睿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寂静,“我要血色蔷薇案的全部卷宗。”
温柔立即会意,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姚队,情报交换才符合办案规程,不是吗?”
“哈!”姚琛的烟灰簌簌落在警服上,“我还当是天上掉馅饼,原来是笔买卖!”他的目光扫过那张笔记纸,“就凭这三个名字,想换我们半年的心血?”
石天明悠然地吐了个烟圈:“姚琛啊,韩厅现在应该快到会场了吧?你说他要是知道某些人连送上门的线索都不要……”
姚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掐灭烟头,火星在烟灰缸里挣扎着熄灭:“行!但有个条件——”他指向李睿,“他得来我们组协助调查。”
温柔拍案而起,却被石天明按住肩膀。老刑警笑得意味深长:“成交。”
……
散会后,李睿和戚薇到了缉毒队。缉毒队为了保密和行动方便,一直在市局的老办公楼里面办公。
档案室内,霉味混合着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姚琛亲自为李睿打开大门,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这些都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姚琛的声音突然低沉,手指抚过卷宗上干涸的血渍——那是某个缉毒警受伤时沾上的。
李睿的目光扫过三米高的档案柜,数百个案卷像沉默的墓碑。他轻轻抽出一本,泛黄的纸页上,“龙泽”两个字被红笔重重圈起。
与此同时,温柔正在夏履村的别墅前皱眉。赵军所长顶着两个黑眼圈,警服领口都被汗水浸透了:“温主任,从昨天晚上开始,我们就协助姚琛调取了所有的监控……”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熬了一夜,没有任何发现。”
“今天早上,我又发动村里村干部挨家挨户在老马家附近的民居调取监控,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真的就跟见了鬼一样。”赵军补充道。
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温柔脸上,将她的眉头映出深深的沟壑。昨夜她亲眼见证了姚琛团队如何翻遍夏履村三百多个监控探头——从村口的治安摄像头到小卖部门口的家用监控,甚至连村民自装的宠物摄像头都没放过。可那个杀害假牛老道的凶手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蒸发在这张天罗地网中。
“见鬼了不成?”雷辰叼着烟嘀咕,烟灰掉在夏履村的平面图上,正好盖住别墅区的一个红点。
他看温柔一脸郁闷,于是笑道:“温主任,还在生老李的气呢?”
温柔愣了一下,问道:“我生他的气干吗?”
雷辰哪里知道,温柔生的哪里是气,分明是醋——那个曾经与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如今心里却装了另一个女人,一生要强的她,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那时候,面对和菁的强势竞争,她没有丝毫担忧。她相信自己,也相信李睿,她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她还曾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们还会回到以前那样。
但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令她的幻想破灭了。爱情是有保质期的,时间一久,就会发生质变。
如果就此一刀两断也就算了。可问题是,自己还没有出局。她和滕艳兰,此时就像天平的两端,旗鼓相当,哪怕内心的挫败感令她一度想要放弃,但真要拱手相让时,心中又有不甘。
温柔的手指突然停在图纸某处。赵所长标记的红点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一片血色蛛网,几乎把通向这里的大街小巷都给涵盖了。温柔心里隐隐地觉得,假牛老道和凶手一定不是从街道上进来的,不然一定会留下线索。
“通知技侦的人,扫描建筑结构。”她突然命令,指甲在那个空白处戳出一个凹痕,“我想,应该有线索。”
雷辰接过平面图看了一眼,马上明白了温柔的意思,赶忙去一侧打电话。
两小时后,技侦的人用激光测绘仪发现了异常——在书房书柜后方有一个38厘米的空腔,应该是修建的时候就特意布置的。
“电子锁的线路隐藏在《资治通鉴》精装本后的墙体内。”技侦人员说道,“但是开启书柜需要密码。”
“破拆!”
角磨机的火花四溅中,暗门终于显露真容。
“暗门也是用电子装置控制的,同样需要密码。”雷辰用手电筒看了一眼,“材料是合金,而且有天地锁,只能找焊工强行破拆。”
“那就赶紧找人!”
一个小时后,合金门板在氧焊枪下像融化的巧克力,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阶梯。温柔弯腰钻入时,霉味混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想起李睿解剖室里福尔马林的味道。
阶梯尽头的地下室不足十平米,地面却铺着防静电地板。尽头的防盗门伪装成下水道检修口,技侦人员撬开锁芯时,一股污水特有的腐臭顿时涌了进来。
“天才的设计。”雷辰用手电照着下水管壁上新鲜的擦痕,“他们像地老鼠一样钻来钻去。”
“他们就是这么悄无声息地来到别墅的。”温柔说道。
雷辰调取施工图纸,说道:“这栋别墅正好位于村里下水道总管处。”
温柔已经踏进齐踝的污水中,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出管道壁上每隔十米就出现的荧光标记。这些发绿的记号在黑暗中如同鬼火,指引着通往村外的路径。
出口藏在村外的污水处理厂的芦苇丛中。温柔爬出井盖时,夕阳正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们走了多久?”温柔问道。
雷辰一看手表,“十八分钟。”
“他们不可能步行抵达夏履。”温柔说道,“对下水道附近的监控进行仔细排查,重点查看嫌疑车辆。”
十分钟后,雷辰拿着平板过来,说道:“温主任,发现一辆可疑的厢货车。这辆厢货车是案发下午三点五分左右出现在监控内的,七点三分离开。”
“这辆车停靠在什么地方?”温柔问道。
“在这儿!”雷辰递过平板,“汽修厂。”
远处废弃汽修厂的监控盲区里,一辆厢式货车轮胎的压痕还新鲜着——就像法医台上那些刚凝固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罪恶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