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进教室,黑板上\"末世历史\"四个粉笔字格外醒目。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台下坐得笔直的孩子们。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傅家三代为人类做出的伟大贡献。\"老师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正是因为他们,我们才能坐在这样明亮的教室里上课。\"
一个小女孩举起手,奶声奶气地问:\"老师,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傅云舟首领吗?\"
\"没错。\"老师微笑着点头,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傅云舟\"三个字,\"傅首领用自己二儿子傅佑安的血清研制出了解毒剂,这才终结了持续多年的末世危机。\"
教室后排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突然站起来:\"我爸爸说,那时候到处都是丧尸,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是的。\"老师的神情变得严肃,\"那时候每天都有无数人变成丧尸。直到傅首领的解毒剂问世,人类才看到希望。\"
\"我上周在重建仪式上见到傅首领啦!\"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兴奋地举手,\"他穿着黑色制服,可威风了!就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小,\"就是看起来好严肃...\"
老师轻轻摇头:\"傅首领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她的声音顿了顿,\"五年前,他的妻子在一次实验中突然失踪,从那以后,他就很少笑了。\"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打破沉默:\"陆副首领也是!我妈妈说,以前陆副首领可爱笑了,现在总是冷着脸。\"
角落里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孩突然开口:\"我爸爸在研究所工作,他说...傅首领的办公室里,永远摆着妻子的照片...\"
阳光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温柔,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老师擦了擦眼角,重新露出笑容:\"好了,我们继续上课。要记住,正是因为有这些英雄的牺牲,我们才能拥有现在的和平生活。\"
傅云舟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落在他肩头,却驱不散他周身萦绕的冷意。
校长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偷瞄这位人类救世主的脸色。而傅佑安——如今已经长成挺拔少年的他,正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教室里,孩子们天真稚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傅首领好严肃啊......\"
\"听说是因为他的妻子失踪了......\"
傅佑安的身体猛地一颤。
傅云舟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在冷峻的面容上投下一片阴影。五年了,他依然会在每个深夜惊醒,伸手摸向身侧冰凉的床铺。
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人,就这样消失在了研究院的废墟中。
他记得那天——警报声刺破天际,研究所突然发生坍塌....被金光笼罩、奇迹般苏醒的佑安。
而沈烟......
连一片衣角都没留下。
傅佑安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都是因为他。
如果那天不是他在实验中出了意外,母亲不会赶来;如果母亲没有赶来,就不会遇到实验室坍塌;如果......
无数个\"如果\"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抬头看向父亲——那个曾经会温柔抚摸他头顶的男人,如今只剩下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首领,要进去吗?\"校长轻声问道。
傅云舟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走廊尽头。
五年了。
他和陆沉翻遍了每一寸土地,他们甚至怀疑沈烟是躲进了空间里。
活要见人,死要......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他不会放弃。
永远不会。
傅佑安快步跟上父亲的脚步,在转角处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教室。
阳光依旧明媚,孩子们的笑声清脆悦耳。
这盛世,如母亲所愿。
可是创造这个盛世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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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未散尽时,黑色越野车已经停在了崖边。
傅云舟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后视镜里,三个孩子在后座蜷缩着熟睡,小希怀里还抱着那个褪了色的布偶——那是沈烟亲手缝制的。
陆沉摇下车窗,带着咸味的海风立刻灌了进来。他望着远处泛着微光的海面,声音沙哑:\"五年零四个月又十八天。\"
傅云舟没有回应,但油门踏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是他们当年住的地方,他们都记得,沈烟最喜欢的就是这片海。
三个孩子醒来时,潮水正在慢慢退去。
小希光着脚丫跑在沙滩上,贝壳项链在晨光中闪闪发亮——那是沈烟用那年夏天捡的贝壳串成的。
佑安蹲下来帮妹妹卷起裤脚,忽然发现沙粒在微微颤动。
\"爸爸!\"小辰突然惊呼出声。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远处的礁石边,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弯腰捡拾着什么。
海风吹起她的裙摆,那熟悉的背影让傅云舟瞬间僵在原地。
陆沉比他反应更快,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却在半路重重摔进潮水里——当年为了在废墟中寻找沈烟,他的右腿留下了永远的伤。
女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突然静止了。
佑安手中的贝壳项链突然断开,洁白的贝壳散落在沙滩上。
海风吹起女人的长发,露出那张他们日思夜想的脸庞。
\"沈烟......……\"傅云舟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慢慢滑落。
女人困惑地看着他们,目光从傅云舟移到陆沉,最后落在三个孩子身上。她的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清明,嘴唇轻轻颤抖:\"我......\"
穿越无数个小世界,久别后回到这个世界,让沈烟有片刻的迷惑,但是随即无数的记忆涌来,让她变得清明。
她攒够了积分,用全部积分兑换了这次回归。
小希突然哭喊着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她的腿:\"妈妈!\"
浪花温柔地漫上沙滩,打湿了他们的脚踝。
沈烟缓缓蹲下身,颤抖的手抚上女儿的脸颊,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的宝贝......\"
傅云舟和陆沉站在原地,生怕这又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
直到沈烟抬起头,含着泪对他们露出那个熟悉的笑容,阳光在她眼中碎成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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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掠过每个人的发梢,沈烟的指尖还带着海水微凉的触感。
她将三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小希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佑安和小辰死死攥着她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傅云舟单膝跪在沙滩上,军裤被潮水浸透也浑然不觉。
他的手掌悬在半空,想要触碰又怕惊碎这场梦境。
陆沉站在两步之外,指间的香烟早已被浪花打湿,烟丝散落在潮湿的沙滩上。
没有人问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些年都没有回来。
沈烟伸手握住傅云舟颤抖的指尖,另一只手拽住陆沉的衣角。
两个男人同时一震,五年来第一次完整地呼吸。
潮水退去又涌来,冲刷着他们交握的手,仿佛时光在替他们诉说这些年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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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时,小希蜷在沈烟怀里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傅云舟开着车,后视镜里映出陆沉小心翼翼为沈烟披上外套的模样。
佑安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褪色的布偶:\"妈妈,这是你缝的小鲸鱼,我每天都带着。\"
沈烟接过布偶,发现里面藏着一张字条——\"等妈妈回家\"五个歪歪扭扭的字迹,被摩挲得几乎模糊。
她将字条贴在胸口,望向车窗外流动的风景,街道两旁的新建筑间,偶尔还能看见末世留下的残垣断壁。
生活就这样重新开始了。
清晨傅云舟醒来时,总会下意识摸向身侧。
现在他的掌心不再是一片冰凉,而是能触到沈烟温热的发梢。
陆沉的烟灰缸积了厚厚的灰,因为他再不需要靠尼古丁熬过漫漫长夜。
基地里的人发现,不管是傅首领还是,陆首领最近心情都似乎异常的愉快。
小希的房间里重新挂满了贝壳风铃,佑安的书桌上摆着和母亲的合照,小辰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
每个周末,五口人都会去海边,看沈烟在潮间带捡拾贝壳,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岁月如潮水般温柔流逝。
很多年后,当沈烟的白发在晨光中泛起银辉,傅云舟和陆沉依然会为谁给她梳头而小声争执。
三个孩子早已成家立业,但每周日的家庭聚餐从未间断。
春分那日的午后特别安静。九十八岁的沈烟在摇椅上小憩,补了又补的小鲸鱼布偶搁在膝头,海风掀起她银白的发丝。
当傅云舟发现她唇角含笑却不再呼吸时,手中的茶杯碎在了地板上。陆沉正巧推门进来,怀里抱着刚摘的野花,花瓣撒了一地。
葬礼那日飘着绵密的雨丝。
同样白发苍苍的傅云舟和陆沉并肩走向礁石,骨灰罐上的缎带是孩子们用当年沈烟珍藏的贝壳压成的。
当灰白的粉末融入海浪时,成群的海鸥突然掠过海面,羽翼划破雨幕的声音像极了那个人的轻笑。
潮水漫过两位老人青筋凸起的手背,又缓缓退去。
他们望着海天交界处,那里正透出第一缕破晓的晨光。
小希的女儿突然指着海面惊呼——朝阳映照下的浪尖上,无数贝壳正闪烁着微光,宛如星辰坠入人间。
潮声如旧,仿佛还能听见当年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说:\"看,我捡到了一个特别美的贝壳。\"
两个老人站在那里,看着翻滚的海浪。
阳光穿透云层,在海面上洒下细碎的金光,就像很多年前,那个让一切重新开始的清晨。
那个冬天来得格外安静。
傅云舟是在整理沈烟的梳妆台时倒下的,手里还攥着她最爱的那把檀木梳。
医护人员赶到时,发现老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只是陷入了某个甜美的梦境。
陆沉坐在老友床前,将两人的军功章并排放在枕边,轻声说:\"别让她等太久。\"
七天后,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帘时,陆沉在摇椅上永远闭上了眼睛。
孩子们发现他怀里抱着全家福,照片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经常被摩挲。
他的另一只手还握着那个褪色的小鲸鱼布偶,仿佛这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信物。
遵照遗愿,子女们选在春分这日将两位父亲送回大海。
黎明时分,三艘小船静静驶向深海。佑安捧着傅云舟的骨灰,小辰捧着陆沉的,小希则带着一篮母亲最爱的贝壳。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骨灰与贝壳同时撒向蔚蓝的海面。微风乍起,灰白的粉末与五彩的贝壳在空中交织,宛如一场无声的圆舞曲。
岸边的礁石上,孙辈们发现了几枚从未见过的贝壳,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年纪最小的曾孙女突然指着海面惊呼:\"看!\"众人望去,只见三道银光跃出水面,像是某种深海鱼群,又像是冥冥中的某种回应。它们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最终消失在粼粼波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