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生尘没有开口，面上挂着纠结之色。
可能对他来说，见到仙盟盟主是一种执念，心中的诉求也只不过一时之间突然生出的。
他知道自己会被拒绝，想说的话就会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李兰天的脑袋里则都是刚才自家师父所说的故事。
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很难受，其实往日里听这些旁人过往的不容易，她都并不会代入自身，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这一世就已经算是够惨的了，连饭都吃不饱的生活，旁的那些情啊爱啊听起来都像是笑话。
人只有在吃饱了之后才会追求精神上的需求，所以李兰天在这方面……并不会特别共情。
但是这一次的主角是自家师姐。
她有点想象不到，那样端庄大方又活泼明媚……几乎各种美好的词都可以加在她身上的师姐，竟然生活在这种地狱里。
如果为了姚生尘能够活下去，她每一次都心甘情愿的装作被这人捅死，冰冷的利刃穿过皮肉之际，她该有多疼呢？
她是不是连痛苦都不能叫出声……
她静静的等着温热的血液流淌出身体昏死过去，凭着两人之间仅有的那种默契，全靠对方的良心……才能够在第二日醒来，才能活下去。
两人在那地狱之中呆了有数年之久，她为了他而死，他又为了她割肉。
李兰天扪心自问，如果真遇到这样的情况，对面的人是沈修言或者是应拭雪，石莲花，那自己也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样能活下去，最后才会选择这种方法……
这是下下之策，可两个孩子哪里知道其他的办法。
思及这里，李兰天突然按住姚生的肩膀，情绪激动到，“你告诉我，师姐不能离开万灵山是不是因为身上有伤？就和你们先前发生的这事有关吗？到底是什么伤连你都治不了？”
“难怪你一年要去我们万灵山很多次，算下来几乎每个月我师姐都要采购你们药王谷的东西，你也会亲自带着师弟师妹过来，你应该很忙吧，药王谷的大弟子怎么会需要亲自带着其他弟子去给人家送药送灵材呢？”
“你是想见到我师姐，对吧，什么事值得你每个月都要见到她，她身上的伤每个月都会发作对吗？”
李兰天突然松开了手，眼神有些空洞，可脑中却快速的将这一切的线索都串联起来，
“万灵山上生活了许多的灵兽，灵气早就与地水界中的其他地方不同，况且这里的生活环境远远胜于我所去过的任何地方，可以说是疗伤最好的地方，我大师姐不能离开万灵山，是因为担心身上的伤？”
“可是她却能够去凡间，彼时就是她将我和沈修言带到地水界的……不对，当时她化形成了白胡子老头，所以她不是化形，她是服用了什么东西或者是用了某种法器，这种东西可以让她的身体维持住……”
李兰天越说心里越凉，如果大师姐真的有这么严重的旧疾，就连姚生尘都治不了拖延至今，那今后岂不是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
少女说完之后，这院中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就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无奈的笑了笑，
“李兰天你真的很聪明，聪明的让人有些害怕，仅凭一个故事你就能推测出这么多，那我们两人这么多年对众人的隐瞒算什么？”
李兰天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且诚恳，“你管他算什么，我能猜到别人就猜不到吗？别人没有点透，只能说明他们也具有怜悯之心。”
姚生尘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逐渐化为冰冷，淡淡道，“我不需要旁人的怜悯，我和许尽欢都不需要。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确实是想借这机会跟盟主说说话，我所求之是并非是旧事。”
盖云天转过身，眼神冷厉，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还是示意这人说下去。
“我希望盟主能够亲自彻查程枝的事情，难道盟主你就不觉得，地水界的众人听到乱云楼三个字就变了脸色，本身不就是乱云楼设的一种局吗？这些年来枉死的人有，死的人也有，无缘无故为了此事而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不就是一个邪修组织吗，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姚生尘很少会出现这么激动的态度，他紧紧攥住拳头，骨节咯吱作响，掷地有声道，“盟主，药王谷确实有乱云楼的人，但我可以保证这个人不是程枝。”
盖云天听到这话挑了挑眉，不威自怒，周身气压低沉，竟有缓缓的沙溢凝结成利刃漂浮在空中，中一个直指男人的脖颈。
“哦？你既然知道药王谷中有乱云楼的人，却从不曾跟仙盟的人说，如今又想用本座的怜悯来换得一个可疑之人的自由，姚生尘，你不是一个傻子，你总是夸李兰天聪明，可你也不弱于她，怎么今日偏偏同本座装傻充愣呢？”
李兰天发现自己师父生气了，连忙扭头就去端来茶水小心翼翼的给他倒好一杯，捧着茶杯走到师父身旁递过去。
姚生尘沉默了片刻，最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竹罐，当着两人的面打开，实践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甲虫。
李兰天顿时大惊失色，惊讶出声，“香西的蛊虫？这时你在药王谷发现的？”
男人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我可以确定这蛊虫不是我带回去的，所以先前香西大乱，恐怕有我们药王谷的人参与了进去。为了这只蛊虫，我又去了一趟香西，专门找上那位童家的家主，他告诉我这蛊虫是一只本命的蛊王，根本就不是寻常修士能有的，而且也没有药性，并不存在于药王谷的修士把它带回来研制药材的可能。”
“最后我又费了些功夫才从他那里探听到了口风，这只蛊虫是石家的。”
李兰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先他一步说出那个名字，“石渔？！这是石渔的蛊虫？所以石渔没有死，他被你们药王谷的医修救了，而他当初是被温琢那个畜牲带走的，这人肯定跟温琢有联系，等等，该不会当初把石渔的灵根挖了换给温琢的人……就是你们药王谷的医修吧？！！”
姚生尘颇为无奈道，“李兰天你真的……你想东西可以不要这么快吗？显得我真的很蠢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