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你说这平城怎么就反了?”邝懿轩单独留下了柳明。
他自从铲除了拥护他上位的江家人,手中已经没有太多底牌了,更别说前两天严戚还出了事,原来手中的西南军也被吴成带走。
本来以为这平城的赤眉军也是他手下的狼犬,没想到反而被这狗咬了一口,在手中竟无一人可用。
邝懿轩看向柳明叹了口气,也就这个岳丈还能相信一二了。
柳明微微皱眉,目光落在邝懿轩阴沉的脸上。他明白,邝懿轩此刻的心情绝非仅仅是担心害怕,更多是被姜白和段岳两人联手欺骗的愤怒。
邝懿轩本身以为他是坐山观虎斗,或者说是看他俩狗咬狗,没想到人家反而是戏耍他,准备随时从他身上扯下块肉来。
“陛下,段岳和姜白此人城府极深,表面上对您毕恭毕敬,实则早已暗中布局。”柳明斟酌着词句,试图安抚邝懿轩的情绪,“他们借着边防的便利,直接控制住了我们的粮食供给,如今看来可能是早已有备而来。”
“段岳他们出生自彭城,说明那个城也反了。”邝懿轩点了点地图上彭城的位置,这个城也是少数在种植粮食的。
邝懿轩皱眉,为什么前面没有发,现这些种植粮食的地区都是围绕着段岳他们。
柳明看着邝懿轩沉思,心中警铃大作,开口打断邝懿轩的思路,“陛下,不知道需不需要从他们身上做些文章?”
邝懿轩想了想觉得不妥摇头,“他们打的旗号本身就是灾民的问题,保境安民。”
柳明见邝懿轩摇头,心中暗自焦急,却又不敢表露怕引起怀疑,只得试探性地问道:“那依陛下之见,灾民这时该如何处置?那些民众不一定能等到咱们攻打下平城。”
“还是直接镇压吧。”邝懿轩才不在意这些灾民的境遇,他只在乎些灾民会不会给他造成烦扰。
柳明低下头冷笑,果真就会成这样,邝懿轩就不会把百姓放在心上。
柳明回到柳府之后,褪去官服,换上一身便装,坐在书房内。
“父亲,这是姜白寄过来的信件。”柳恺快步走进书房。
“段岳他们已经打到丰城了。”柳明赞叹他们的速度是真的快。
“父亲,圣人那边…”今早朝会结束,传出了不小的风声。
“邝懿轩已经慌了,他调集了西南边防军和东南军队,准备围剿他们。”
“边防军队?圣人疯了?边境怎么可以不守?”柳恺吃惊的吸气,西南那边可是不能缺人的,那些外族人可一直虎视眈眈。
“可不是,”柳明冷笑,邝懿轩就是这种混蛋的性子吗?现在这个国家在他手中被毁成了什么样子。
“希望段景那边的速度能更快一些。”柳恺祈祷,内乱的爆发必定伴随着外患的出现。
“会的。你说江家当年就想找一个好控制的傀儡,没想到反被邝懿轩摆了一道。”柳明恨恨的想,也不知道江远山到了现如今的地步到底后悔不?
“应该后悔吧,还不如用力永王上位。”柳恺摇头可惜,“那父亲,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柳恺问。
“当然是做好我们的内应,邝懿轩不是已经调节了军力来防守京城吗?我们就送他一程。”柳明说。
三日后,赤眉军势如破竹,连克三城,兵锋直指京城。
邝懿轩震怒,指挥边防军加上禁军迎敌。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出城迎战之际,京城内部早已暗流涌动。
柳明,动手了。
深夜,皇宫内。
禁军统领突然接到密报,称赤眉军已潜入城内。他立刻下令全城戒严,然而,还未等他调集兵力,一支精锐部队已悄然潜入皇城,直逼御书房。
“报——陛下!不好了!叛军杀进皇城了!”侍卫惊慌失措地冲进大殿。
邝懿轩猛地站起,怒目圆睁:“什么?!城门不是已经封锁了吗?!”
侍卫颤声道:“是…是柳大人!他打开了西城门!”
邝懿轩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柳明…他竟敢背叛我!”
“而且赤眉军还手中还有一种,远攻的武器,我们根本打不过!”侍从脸色铁青。
话音未落,殿外已传来厮杀声,火光冲天。
“帝后柳青呢?”邝懿轩扯起一旁的侍从,他想起了自己后宫中这个一直安分的女人,也许那个女人还能作为筹码!
“陛下,帝后不见了。”一旁的太监跪地。
邝懿轩脸色惨白,柳明他们是早有计划!
皇城内,战火四起。
段岳手持长剑,率领精锐冲入宫门,所过之处,禁军纷纷倒戈。段琦则率军从侧翼包抄,彻底切断了邝懿轩的退路。
“陛下!快走!”几名忠心侍卫护着邝懿轩,试图从密道逃离。
然而,刚出大殿,迎面便撞上了柳明。
“柳明!你这个叛徒!”邝懿轩怒吼,拔剑直指。
柳明负手而立,神色淡漠:“圣人,大势已去,何必再做困兽之斗?”
邝懿轩双目赤红,恨意滔天:“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朕?!”
“你要不睁开眼好好瞧瞧,外面那些百姓!连年征战,赋税沉重,百姓易子而食,而你却还在大兴土木,修建行宫!这两年更是,我有没有说过你百姓的根本就是粮食,你竟然直接在所有土地上种植棉花,连最基本的粮食都不种了,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底层百姓如何生活?邝懿轩,你好好想一想你配做这天下之主吗?”
邝懿轩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他厉声喝道:“放肆!朕的一言一行岂容你妄加评判?”
“言行?”柳明冷笑一声,“你有那个东西吗?你的言行就指的是逼宫造反?还是杀兄弑父得来的言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段岳已率军逼近,火光映照下,他的铠甲染血,目光冷峻如霜。
“柳大人,何必与他多费唇舌?”段岳翻身下马,长剑斜指地面,一步步逼近邝懿轩,“今日,便是清算之时。”
邝懿轩环顾四周,身边仅剩的几名侍卫也面露惧色,显然已无战意。他浑浊的眼睛有了片刻的清明,他心中一片冰凉,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有退路了。
“陛下…”一名侍卫低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护您突围!”
邝懿轩按照侍卫的示意,一步步的往后退,突然身后碰上了坚硬的东西。
邝懿轩瞳孔骤缩,一点点的回头,“圣人,好久不见呐。”
姜白冲邝懿轩打了声招呼。
“姜白。”邝懿轩咬牙。
邝懿轩的背脊抵在冰冷的宫墙上,退无可退。姜白举着长刀站于他身后,仿佛只是偶然路过,而非刻意截断他的退路。
“姜白。”邝懿轩咬牙,眼中怒火翻涌,“连你也要背叛朕?可是由朕一手提拔上来的。”
姜白笑意不减:“陛下言重了,臣不过是顺应大势罢了。”
“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和段岳联手。”
“你都把人家弟弟嫁给我了,我怎么可能不帮他呢?毕竟我们可是一家人啊。”姜白调侃。
邝懿轩冷笑,“连这种婚姻都能接受,也真是够能忍的。”
“瞧你这话说的。”姜白随口应了一句。
“朕乃天子,天下大势皆由朕定!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也配妄谈大势?就算你们得到了天下,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邝懿轩得不到姜白的反应,他的情绪已经崩溃到了极点。
段景从姜白身后走出来,“邝懿轩你能认得出来我吗?”
邝懿轩狐疑的看向段景。
“圣人我们现在可以回答你前面的问题,您放心,我们这天下做的肯定很名正言顺,”段琦在一旁插话,“嗯,至少比你更名正言顺一些。”
邝懿轩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姜白点头,给予了他肯定,“大胆想,就是你想的那样。”
“邝懿轩当年你杀我父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今天呢?”段景感慨。
“不可能!”邝懿轩尖声反驳。他当年屠尽永王府上下一百零八口,那可是连同里面的侍卫和婢女一同杀掉的。
“还有漏网之鱼。”段琦开玩笑,邝懿轩现在已经是中之鳖,段琦已经放松下来了。
邝懿轩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目光死死盯着段琦那张脸,上下逡巡着,突然在段景的眼神上停顿下来。
“你真的是永王的孩子?”邝懿轩不敢直视段景的眼睛,仿佛如同他看到了自己的兄长。
“如假包换的。”段琦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不,不可能肯定是你们骗我的!就是为了造反还编出这样的身份!”邝懿轩嘶吼。
“这说真话怎么还不行呢。”段琦摇头叹息。
邝懿轩踉跄后退,脚下绊到尸体,险些跌倒。他强撑着站稳,咬牙道:“我管你是谁!朕乃圣人!你们这群逆贼,胆敢弑君?!”
“圣人?”段景冷笑,“你配吗?”
邝懿轩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环顾四周,段岳的军队已将他团团围住,柳明负手而立,神色淡漠,而姜白则彻底堵死了他最后的退路。
“陛下!”侍卫们焦急地低喊,却无人敢贸然行动。
邝懿轩深吸一口气,忽然狂笑起来:“好,好得很!朕今日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剑,直取段景咽喉!他打算让段景跟他一起下地狱!
姜白提刀一挡,精准地格挡住剑锋,随即手腕一翻,直逼邝懿轩手腕。邝懿轩吃痛,长剑差点脱手,踉跄后退两步。
“年纪这么大了,就不要玩这种危险的东西了。”姜白看着这人阴损的模样,都快气笑了,这还打算拿段景开刀?
邝懿轩喘息着,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绝望。他环顾四周,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已被战火染黑,曾经忠心耿耿的臣子,逃的逃死的死。
“朕…真的败了?”他喃喃自语。
柳明缓步上前,声音低沉:“邝懿轩,你已无路可走。投降吧,或许还能留一命。”
邝懿轩惨笑一声:“留一命?朕乃九五之尊,岂能苟且偷生?”
姜白摇头叹息:“陛下,您若早些醒悟,哪怕稍微爱护一下百姓,何至于此?”
“那是他们的命!他们本身就命贱,不是为什么会使他们遭受不幸?”邝懿轩扬起头梗着脖子。
“按照你这说法的,现在你被我们生擒就是你的命!你命中就该把这一切还给我们,这只是物归原主罢了。”段琦说。
邝懿轩听到这个论调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眼中浮现决绝:“生擒?不,不会!朕可以死,但朕绝不会向你们低头!”
说罢,他猛地转身,竟朝宫墙外撞去!
“拦住他!”段琦厉喝一声,身形如电,箭步冲上前去,然而终究慢了一步。
“砰!”
邝懿轩的头重重撞在宫墙之上,鲜血瞬间溅开,染红了冰冷的石砖。他踉跄两步,眼神涣散,最终缓缓倒下。
段景怔在原地,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他本以为,自己会亲手斩下邝懿轩的头颅,为父母亲族报仇。可如今,仇人竟以如此方式自尽,反倒让他心中空落落的。
姜白走上前,伸手探了探邝懿轩的鼻息,又号过脉,摇头道:“真的死了。”
段景沉默良久,最终冷笑一声:“倒是便宜了他。”
姜白收起长刀,淡淡道:“他终究是圣人,即便败了,也宁愿自尽,不愿受辱。”
段琦嗤之以鼻:“圣人?一个半路出现的小偷罢了。”
姜白没有接话,只是望向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邝懿轩的死讯很快传遍皇城,朝野震动。
昔日依附于他的臣子们纷纷倒戈,生怕被姜白他们清算。而段景与姜白则趁着这次机会迅速接管了朝政,稳定住了局势。
他们以雷霆手段镇压所有非议,商议出对策,整顿了朝堂,剃出了不少尸餐素位的官员,迅速的换上自己的原班人马。
“邝懿轩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一位原来的老臣颤巍巍地站出,“不知二位大人,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