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整座坊市宛如一只蛰伏的巨兽,陷入了漆黑的沉睡。
万般寂静之中,岳家商铺中此刻却是格外的吵闹。
“可查到了什么?”,中年人那厚重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早已没了之前的清闲之色。
满身疲惫的坐卧在床榻之上,眉宇间是化不开的阴霾。
“族叔,查到了一些。”,看着手中的书卷,青年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话时都有些底气不足,
“是黄家做的,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得知了我岳家明灵丹的主药;
他不但垄断了整个坊市的青水花,还,还,”,
青年一连说了好几个“还”字,瞳孔骤缩,后半句被他硬生生的咽到了肚子中,化作一层细汗从他的额头渗出。
“还有什么?!”,
中年人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圆瞪的双眸中展露出饿狼般凶狠的眼神,语气不由得重了许多。
青年迟迟说不出口,中年人却早已没了耐心,猛然抬手将那书卷抓了过来,同时重重的将青年推倒了一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青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几步踉跄后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恐惧之色还未散去。
“一些我们岳家特需的灵植,竟然也只能从一些散修的摊位上零散购买……”,
中年人将手中的书卷卷成一团,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好一个黄家,联合孙赵两家,断了我们在青牛坊的灵植供给!”。
“族叔,我们怎么办呀?”,青年顿时失了方寸,手脚并用的爬到了中年人的床边,
“家族将这偌大的交给我们二人打理,若是塌了,我们还有何颜面回族!”。
岳家虽以炼丹立族,但因为立族较晚,其家族却建立在了深峰江边一处黑石滩上。
一望无际的河滩之上,是大片大片裸露的黑石,目之所及,寸草不生。
仅有的几片可以种植灵植的灵田,也不过只能满足自己族内丹药的需求,根本没有多余的丹药拿来售卖。
岳家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以给别人炼丹为营业。
丹阁中起初不出售丹药,炼丹所需的灵植也是需求人自己提供,自己只收取炼制丹的费用。
正值坊市变革,靠着积累的声誉和人脉,历经几十载一步步在青牛坊中站稳了脚跟。
“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一着不慎,怕是要从头再来!”,
中年人沉沉的叹了口气,眸光闪动,似乎看到了结局,
“若是放在以前,尚可不慎,如今多了赵家这个变故,原先的四家也从忙乱中抽出了身来,想在复起,……唉,怕是难了。”。
“族叔,我们该当如何?!”,青年镇定了下来,眼中却依然残留着些许恐惧。
“先将此地的事情如实上报,”,中年人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伴随着一阵绷紧的声音,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将剩下的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派人去求助陈家,看看能否从他的手上购买一些来应急。”。
说最后一句话时,中年人也没了底气。
陈家定然不会卷入此次的纷争,最擅长在中间打太极,两边都不得罪。
他心中早有预感,陈家不会特意为他调取其他坊市的灵植份额,也不会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中年人也不会将希望真正的寄托于陈家,只能祈祷家族能想到些许对策。
……
“怪也,今日咱丹阁中的人怎么多了这么多?”,
说话的是一位略显苍老之象的灰发老者,此刻正一边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眯着眼看向远处的阁楼。
一间四层的阁楼树立在中街之上,平日不过是稀稀疏疏的二三十人,如今才日上三竿,耽搁外面便人满为患,甚至挤到了大街上。
“走,去看看。”,老者说话间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不紧不慢的带着几个后辈朝着丹阁的方向走去。
看了一眼上面的关家招牌,几人便从一旁擦肩而过,绕到了后院走了进去。
推开门便见到有一群武者正在忙碌,来来回回的搬着几个木箱。
中间正有一个青年背对着他们,站着指挥众人,原本杂乱的局面,在他的指挥下变得井然有序。。
“天河。”,老人微微抬眸,朝着前方的人影唤了一声。
“唉,”,青年神色一愣,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
“四叔祖,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哈哈,这次的物资是老夫押运的,顺便过来看看你。”,
灰发老者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慈笑了两声,语气不变,只是又多询问了一句,
“以往来此丹阁的人并不多,今日咋在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半月前,岳家突然封了不少自家丹阁,说是要修整一番。”,
说到这,关天河顿了顿,微微抬手摩挲着下巴,沉思开口,
“不过在我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关天河双臂环胸,站到笔直,“这几日我听说,是黄家的人联合孙赵两家,断了岳家的灵草供给。”。
“赵家……”,听了关天河的话,灰发老者不由得眯起眼沉思了起来,
“黄,孙两家早有心思,老夫倒是有些没想到这赵家竟然与其掺和在了一起。”。
“我也没想到,”,关天和说到这时,神色肃然了许多,
“原本打算去拜访一番,但这般看来,怕是已经举好了屠刀,只待我送上门来。”。
关岳两家是外来户,自然是备受其他四家排挤。
本以为初立的赵家也是如此,没想到却早早的与其他人结了同盟,原本还想着联合一下,眼下却由不得他不重新思量。
“毕竟是一个郡出来的,”,灰发老者眯着眼,声音沉沉,
“正如我关岳两家一般,不管在郡中如何争抢,出了郡,想要在这陌生的地方站稳脚跟还是需要依靠熟悉之人。”。
话落,关天河还在摩挲着下巴沉思,老者却已经挥动衣袖,将手臂重新收到了背后,神色肃然,
“不管如何,这赵家确实凶狠,就像那饿狼一般,才刚刚站起,便露出了獠牙!
唇亡齿寒,自古就有的道理,岳家一退,我关家日后也不得安宁。”,
说到这,他声音顿了顿,抬眸看向一旁的关天河,像是拿定了主意,
“我关家不以炼丹为营生,倒也牵扯不了多少,将那仓库的灵植拿出半数,先卖给岳家,解解这燃眉之急。”。
“这,是。”,关天河只是略加思索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