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张凤娟,针织社还发展了其它几位军嫂,按照当前的进度,不出意外,元旦之前交货完全没有问题。
不出意外就偏偏出了意外。
陈樱负责的三件缀花彩虹毛衣,前两件顺利完工,
最后一件接近完工时,缺了一些黄色的毛线,
陈樱把毛衣放到凳子上,到武桂香家里取线。
回来时,正赶上陈大年和翠玲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暴怒之下的陈大年,踢翻了凳子,摔了暖水瓶。
一瓶滚烫的热水洒在毛衣上,羊毛材质的衣服,在滚烫的热水下迅速蜷曲,衣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卷起。
陈樱甩掉拐杖扑过去,不顾热水的滚烫,把衣服捡起来,这时的衣服已经蜷缩成童装的尺寸。
“你们干什么?”陈樱暴怒的陈大年夫妻一声大吼。
陈大年和翠玲被吼的愣了一下,他们从未见过陈樱这么生气的样子。
许周舟和武桂香,张凤娟几个人赶过去的时候。
只看到坐在床上,哭得眼睛通红的陈樱,
怀里还包着湿哒哒的毛衣,水浸透了她身上的棉衣也不管,就是死死的抱着。
陈大年黑着脸站在一旁,他本来懒得理会想离开的,
但是看到顾北征也跟着许周舟身后过来,就没敢动。
翠玲站在陈樱身边,跟许周舟解释说:“你说这事儿弄的,也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这东西一沾上水,就缩了呢?
我说拿过来扯一下,樱子也不让。”
许周舟没理她,走到陈樱身边,伸手拉她怀里的衣服。
陈樱抬头看着许周舟,眼泪哗哗的流:“许姨怎么办呢?弄坏了。”
许周舟擦擦她脸上汹涌的泪水,轻柔着声音说:“先松手樱子,给我看一下。”
陈樱缓缓松开。
许周舟把浸了水,沉甸甸,硬邦邦的毛衣拿在手上看了看。
武桂香她们几个也围过来。
“废了,已经废了。”
武桂香黑着脸叹口气,瞪了翠玲和陈大年一眼。
翠玲讪讪道:“要不咱扯一下行不行,说不能把它扯开呢。”
“闹着玩儿呢?一扯不就走形了?再说了上面还有缀花,一个花瓣一个花瓣的扯?”武桂香这暴脾气实在收不住。
“羊毛纤维最怕热水,强行拉扯羊毛纤维受损,变形更厉害,这衣服肯定不能要了。”许周舟声音虽然缓和却一片冰凉。
“那那怎么办?真不是故意的,周舟妹子,不能让我们赔钱吧?”
翠玲干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她不顾虑樱子的难过,不顾虑许周舟这货能不能按时交上去,会不会赔钱是她唯一顾虑的。
许周舟看着她的脸:“这件毛衣成本价二十五,毛线我可以拆开回收,织其它东西,
折算下来,你们赔偿十二块钱,还有陈樱的手工费八块钱,你们尽快把钱交一下吧。”
翠玲没想到许周舟竟然这么直截了当的要钱。
“不就是一件毛衣吗,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大年,一听要钱才张嘴说话。
许周舟:“要是故意的,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张凤娟嗤的笑了一声:“陈营长这话说的,要是有人烧了你的房子,一句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就不用赔了?”
陈大年冲张凤娟瞪眼:“有你什么事儿?”
张凤娟瘪嘴,陈大年是一营营长,宋阳是他的副营长,两个人多少有些不对付,张凤娟跟着过来,多少有点儿看热闹的心思。
陈大年懒得搭理这些女人,扔下一句:“没钱。”
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被迈着步子挪过来的顾北征挡住路。
顾北征双手揣着裤兜,掀起黑沉沉的眼睛:“陈营长,上次按照全团比武结果分配物资,
给你们二营少分了一批装备,你当时可不是这个无所谓的态度,
自己辛苦换来的,少一分都不行。
这份工作不是我媳妇儿自己的,是团部的,非让我媳妇儿为难?”
陈大年眼神飘忽的闪躲了两下:“是,我明白了。”
翠玲不愿意吃这个亏:“周舟妹子,你看樱子又给你干活,大年在团部劳心劳力的,你就宽容一下吧,这钱.......”
许周舟:“你说的这些跟这件事没关系,嫂子,大家各司其职。”
她没有疾言厉色,甚至连眉梢都没有挑动半分,但是语气里就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翠玲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看看柔柔软软,较起真来,谁也较不过。
许周舟现在不愿意跟她纠缠这些,看她不再说话,便不再理会。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缺的这件货赶出来,现在只有一天的时间。
这件毛衣的工序复杂,上面很多技巧,合作社会做的没几个人。
武桂香发愁的问:“舟啊,这件毛衣一个人织最少也得三天能出一件,现在只剩下一天时间了,可咋整?”
许周舟沉吟片刻后安排道:“咱们分工,樱子,美玉嫂子,桂香嫂子,
你们负责把上面的缀花钩出来,凤娟嫂子,你负责袖子,我负责正身,最后拼接。
凤娟嫂子,你接缝的技术最好,最后拼合麻烦你来弄。”
张凤娟生出一份被寄予厚望,力挽狂澜的荣誉感:“没问题。”
这事儿就这样安排下来,大家不敢耽搁,马上动手。
没有被安排任务的,主动帮着整理毛线,拆线,打卷。
缩水的那件毛衣,也有人帮着拆开,将毛线重新过水,满满扥一扥,用来织衣服肯定是不行了,只能放着,之后做些小物件用了。
许周舟负责的正身工作量最大。
所幸第二天是周日,不用上课,时间还算充裕。
回到家就坐在沙发上开始织。
顾北征做好饭,喊了她好几次,都没动地方。
细细的竹针在她白皙细长的手指之间穿梭,手指翻飞像舞动的精灵。
顾北征实在看不下去,夺了她手里的织针:“先吃饭。”
“我不太饿,你先吃好不好?”
许周舟抬头,眼神软的像棉花一样,可怜巴巴的满是恳求:“老公,求求你了,给我。”
双手伸出去讨要织针。
顾北征哪抵得住她这样的眼神,疼惜的扫了一眼她泛红的细白手指,把毛衣针还给她。
许周舟接过毛衣针,给了他一个一秒钟的微笑,马上又低头苦干。
“张嘴。”
许周舟闻声抬头,顾北征端着饭碗坐在她身边,勺子伸到她嘴边。
“你织毛衣用手不用嘴,我喂你,饭必须吃,听话。”
许周舟知道拗不过,乖乖的张嘴吃饭。
她忽然想起那些娇纵孩子的爷爷奶奶,孙子写作业,爷爷奶奶在边上喂饭的样子。
当时嘲笑人家娇纵孩子,现在看,孩子其实也挺辛苦的,喂就喂吧。
咋整?三观都快被顾北征惯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