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那些披着僧袍的畜生,竟真的用吾王的命,换来了他们口中的“永生”。他们把吾王锁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像榨取价值般,一次次抽干他的修为……只为填那永无止境的、腐臭的贪欲。
“永生只是生命无限,不代表不会死。”渊的话在耳边炸开时。
那哪里是话语,分明是劈开无边黑暗的一道惊雷,是撒了毒的天籁之声。
攥紧爪子,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戾气:吾要让他们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要让他们那引以为傲的“永生”,变成缠骨的噩梦;要把他们的四肢一根根拆下来,看他们在“不死”的诅咒里,一寸寸受千刀万剐之苦。
“我通过春风渡查到了那些人,这几百年来,通过自身的长生蒙骗了不少信徒。待到那些信徒的价值被榨干,就毁尸灭迹。”
抬眼望向渊,那双血红的眸子刺得长赢心口发紧。那不是寻常的红,是吾王日复一日的痛苦熬出来的,是囚笼里无尽黑夜染透的颜色。
这一世,他要让这血色,泼遍那些畜生的每一寸肌肤。
“永生的僧人……”
长赢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杀意顺着声音的缝隙往外渗。
缓缓抬头,碧蓝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抹蓝与渊眼中的血红在夜色里相撞,一个冷冽如霜,一个炽烈如血,明明是截然相反的色调,却又奇异地缠在一起,像两把同出一源的刀,一把淬冰,一把染血。
松开被渊握着的爪子,指尖还残留着对方微凉的温度。转而抬起手,巨大的虎爪轻轻落在渊的肩膀上,动作轻得不像话。
“他们还有多少个?”
声音突然平静下来,没有了之前的嘶吼,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胆寒。长赢垂下眼,目光落在渊的脸上。
那张脸和吾王一模一样,连眉骨的弧度、唇线的轮廓都分毫不差,可眼神里的狠戾,又是吾王从未有过的。
“吾会让他们一个个,在‘不死’的状态下,体验一遍吾王曾经承受过的每一种痛苦。” 字句带着咬牙切齿的决绝,“吾会让他们明白,永生,也可以是最深的地狱。”
话音落时,尾巴上的金属环开始缓缓旋转,发出细碎的嗡鸣。空气中的威压骤然收紧,像一张无形的网,勒得人喘不过气。
落霞谷里的枯草被这股力量扫过,齐齐向下弯折,叶片簌簌发抖,像是在畏惧即将到来的风暴。
“今晚,吾要活撕了他们。”
长赢转过身,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朝着山谷深处走去。月光落在他身上,在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随着他的步伐晃动,像一头从远古深渊里苏醒的凶兽,每一步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带路。”
“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你在出口守着漏网之鱼。”渊突然开口,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狠厉,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敛。
长赢的脚步猛地顿住,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碧蓝的眼眸死死盯着渊的背影,里面翻涌着挣扎与矛盾,像被狂风搅乱的海面。
月光下,爪子微微蜷起,锋利的指甲在掌心划出几道深痕,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枯草上。
尾巴上的金属环已经停止了旋转,却还在微微颤抖,仿佛里面还憋着一股没发泄出来的、毁灭性的力量。
“你……” 长赢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空气带着凉意,勉强压下喉咙里的涩意,“你现在这具身体没有痛觉。如果那些畜生对你动手,你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受了多重的伤。”
他说得极慢,带着担忧,“吾……吾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向前迈了一步,碧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近乎祈求的光——那是长赢从未有过的姿态,骄傲如他,此刻却像是在卑微地恳请。
“吾跟着你。如果你不想让吾动手,吾就站在你身后,只看着。但吾不能……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这句话说出口时,长赢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渊那双血红的眼睛。
他怕,怕看到里面的嘲讽,怕听到那句“你有什么资格”——他是第一任令牌持有者,却没能护住吾王,这份愧疚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很多年。
渊的眼睛暗了暗,里面的血红似乎淡了几分,扭头看向旁边的岩石,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想我不愿意让你看见……我的手段?”
说到底,渊也是铭安。
只是剥离了温和,剩下的是更恶劣的性格,更恶毒的手段。那是铭安在囚笼里,偷偷藏起来的獠牙。
“别怪自己,你只是第一任令牌持有者。后面发生的事,你都不知道。”渊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不愿让你伤心,你明白吗?”
“你的手段……” 长赢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仿佛每一个音节都碾碎了骨头,带着血腥味,“就是吾王曾经受过的苦。吾凭什么……不看?”
再次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次,没有再提“保护”,只是伸出那只巨大的虎爪,停在渊的面前,指尖离他的脸颊只有一寸,却没有触碰。“吾不是不信你,也不是想插手。”
长赢的视线终于重新与渊对上,碧蓝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挣扎,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像深海里的礁石,任风浪如何拍打都不会动摇。“吾只是……想陪着他。哪怕现在站在吾面前的是你,吾也要陪着。让吾看着,看着你是如何为他讨回公道。这是吾……唯一能做的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颓废、痛苦和自我厌弃。”渊突然抬手,一拳捶在长赢的胸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我讨厌你这副样子。你是长赢,是和我绑定在一起的长赢!我说出以往的故事不是为了让你这副样子,而是让你能明白,为什么我不叫你机关兽而是把你当成真正的虎兽人——因为我珍惜、爱你。而不是让你自暴自弃,像一头失去方向的野兽!”
盯着长赢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你应该振作、冷静,恢复你以往的威风。你是我印象里永远都是冷静,能给我最大温暖的存在。”
说话间,渊的一只眼睛缓缓变蓝,像被月光染透,与另一只血红的眼眸交叠,竟有种奇异的温柔。
那一拳砸在胸口时,长赢没有感觉到痛,反而像是被一道暖流击中。缓缓低下头,看着胸前衬衣上被砸出的褶皱印记——那是渊留下的,是铭安留下的。
一股暖流从被击中的地方慢慢扩散开来,顺着血液流遍全身,驱散了盘踞在心底多日的阴霾,也冲散了那些缠绕不休的愧疚。
长赢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带着草木气息的夜风。
缓缓直起身躯,庞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那双碧蓝的眼眸重新燃起了熟悉的光芒……
不再是被悔恨吞噬的暗淡,而是如深海般沉静,却又在深处藏着无限力量的湛蓝,像极了他当年陪吾王看海时,见过的那片深海。
抬起爪子,轻轻按在刚才被击中的地方,指尖能感受到布料下的温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那是多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
“你说得对。” 长赢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像是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吾确实像个蠢货。堂堂长赢,竟然在这里自怨自艾,这可不是吾的风格。”
顿了顿,视线落在渊那只逐渐变蓝的眼睛上,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触动。那是铭安的颜色,是他想念了无数个日夜的颜色。
“既然你和他都选择了相信吾,那吾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长赢伸出手,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宽大的手掌稳稳搭在渊的肩膀上,力道恰到好处。既传递了亲近,又不会让人觉得压迫。“走吧,一起去。不是保护,是并肩作战。就像……就像吾们本该做的那样。”
尾巴轻轻扫过地面,金属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不再是之前暴戾的威胁,而是一种蓄势待发的信号,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预热。
“让那些‘永生’的畜生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地狱。”
渊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那笑容里带着欣慰,也带着一丝熟悉的暖意:“这才是我记忆里的长赢,永远自信和运筹帷幄。”
月光下,两道身影并肩朝着山谷深处走去。一道高大挺拔,碧蓝眼眸沉静如深海;一道身形稍矮,双眸半红半蓝,却同样带着决绝。
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交叠,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战友,共同走向那片藏着罪恶的黑暗,准备将那些所谓的“永生者”,拖入真正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