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步云不耐烦地说:“你赶紧点,江一舟自己钻进套子里了,咱们去收货。”
接着,胡步云又拨通了马非的电话,“你亲自带队,去江一舟岳母家,接上他的老婆孩子,明天上午之前赶到省城。”
省城东郊,一个不起眼的连锁快捷酒店房间,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空气清新剂和烟草混合的沉闷气味。
江一舟蜷缩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脸色灰白,眼窝深陷,头发凌乱,仿佛几天几夜没合眼。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早已没了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市长大秘应有的体面,只剩下逃亡者的狼狈。他对面坐着胡步云和蒋武林。
胡步云微笑着道:“小江,我已经安排人把这个地方清场了,专门有人看着,你不必再担心安全问题。另外,马局长已经把你的妻子和孩子保护起来了,很快就会来和你汇合。”
江一舟感激地看了胡步云一眼,“谢谢胡市长。”
蒋武林则没有胡步云那么好的态度,他拿出一个录音笔,摁了开启键,没好气地对着胡一舟:“说吧,江大主任,孟长江和他那个宝贝侄子孟飞扬,到底怎么个要害你法?你手里又捏着他们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值得他们要害你全家?”
江一舟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说:“蒋书记,胡市长,我说的都是真的。孟飞扬的人一直在跟着我!可能是孟市长觉得我知道得太多,是个隐患,尤其是我帮他处理过一些私账,他怕我出事连累他,想让我彻底闭嘴!”
胡步云语气平淡无波:“说具体点,你帮他处理过什么私账,有没有什么证据。”
江一舟低着头,“就是平时孟长江收的购物卡、银行卡以及一些贵重礼品,他都是安排我找几家定点的公司给他兑换成现金,然后转入他指定的账户上,我给他当秘书这一年多,帮他处理的私账金额接近二百万元。只是我没留下证据,因为我知道当秘书要本分,留下对领导不利的证据是大忌。但是我敢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调查他的账户就能知道。”
“他的侄子孟飞扬盗、走私矿产,你知道吗?”胡步云问道。
江一舟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兰光县、青云县都有非法煤矿,在龙石区也有一个采石场,应该是能获取暴利的。但具体能赚多少,我不清楚。”
“孟市长知道他侄子还非法采矿吗?”
“这我不清楚,孟长江不会主动和我说这些事,我也不敢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汇报给他。”
胡步云不屑地看了江一舟一眼,“连你都知道的事,孟市长会不知道?”
“我跟着孟长江的时间不算长,所以他的很多事情我确实不清楚。我知道孟飞扬在非法采矿,是因为吴爱军被他们害死了,孟飞扬求我帮忙协调有关部门,把吴爱军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为此,他给了我二十万辛苦费。我想,他宁愿让我打着孟长江的旗号平事,也不愿意求孟长江亲自出面,就是不想牵连到孟长江吧,所以我不敢断定孟长江是否知道孟飞扬所做的那些非法勾当。”
蒋武林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声道:“江一舟,你当我们是街道办大妈来听你扯八卦呢?就这点鸡零狗碎,值得孟长江动杀心?我看你是吓破了胆,产生被害妄想了吧?还是说,你小子根本就是在糊弄我们,想利用我们保命?”
胡步云抬手,示意蒋武林稍安勿躁。他看着眼前惊弓之鸟般的江一舟。江一舟的恐惧是真的,但他掌握的核心信息,恐怕也真的极其有限。孟长江这种人精,怎么可能把致命的把柄交给一个秘书?可能在孟长江那里,江一舟连一个外围的、执行具体琐碎指令的白手套都算不上,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核心机密。
“清风别院,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这才是胡步云最关心的问题。
“我知道清风别院,是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实行的是会员制,孟长江和杨书记是那里的常客。但他们每次去,既不带司机也不带秘书,所以具体里面是什么状况我也不知道,我想,可能是我们的格次不够,没资格成为他们的会员吧。包括清风别院的老板,也很神秘,据说是省城的人,但没有人见过他。”
江一舟的回答在胡步云的预料之中,清风别院那个不断自我清理的保密囚笼,看来把秘密锁得非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