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的死讯传到陆青黛耳中的时候,陆青黛正和顾京元顾念安两兄妹在顾府的书房里头看书。
郎君入仕以来,进益颇多,公文条例写的规整不说,还单单的总结了一套更精简的汇报章程,陆青黛正提笔和他商讨翰林院所负责的事宜,外头兰茵兰芝就传了话来。
说沈静在地牢里头自戕了,没留下什么遗言,仵作验尸后说应是精神过度紧绷,才导致升起一了百了的念头。
“知道了。”陆青黛微微抬眼,绯红色衣袖被她轻轻压出一道褶皱来,笔尖顿了顿,被身边的顾京元很有眼力见的伸手接过。
或许是看她的表情并不算太好,顾京元朝兰茵兰芝微微颔首示意,而后将手搭上了陆青黛的太阳穴。
指腹轻轻揉搓着,他的嗓音清冽悦耳,身上的清神香囊淡淡的挥发着,“娘子听到沈静的消息,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娘子心中的忧虑可否说给我听?”
陆青黛的手边被顾念安送上果盘,手中的笔被夺走,整个人被顾京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她莞尔一笑,“郎君放心,我不会为不值得的人费时间费精力……”
说着,她攥住他的手指尖,轻轻的往下拉,美眸轻转,“况且,我想的是郎君日后外派历练时去哪处最好,并未想别处。”
沈静落的如今的下场,她确实有推波助澜,但若不是沈静先坏了她笔下的人物,毁了她的心血,她也不会对她这般不留情面。
只是没想到沈静竟然会自戕罢了,她还以为,依照沈静的性子,即便是被关在牢里,只要有水有饭吃,她也能苟活一世呢。
陆青黛让人收敛了沈静的尸身,没让人动,而是让春梅去认领。
春梅没想到沈静这般潦草的就轻生了,在看到自家娘子的身体被沈静祸害的残败不堪,额头上还留着撞击的青印时,多年的主仆之情到底还是让她忍不住落了泪。
春梅如今和陆青黛的人一起管理善女堂,身上精神面貌已非当初可比,她看着沈静的身体,跪在陆青黛面前磕头,“多谢青陆二娘子为沈娘子保留最后的体面。”
陆青黛微微颔首,在春梅询问她真正的娘子到底还能不能回来的时候,她静默在原地。
良久,陆青黛道:“你原来的娘子只是沈静的躯壳,只是少了一魂……真正的沈静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赋予笔下人物灵魂确实是一个创作者应该做的事情,可如果不是以自己为原型,那就不应该由创作者在中途随意加入自己的私欲。
像顾京元,沈静创造他的时候,赋予他低微的家世和积极向上的心态,但后面因为被‘强取豪夺’久了,所以在纵着自己的私欲,将顾京元的结局和他前期种种奋进割裂开来。
像林寂,沈静赋予他凄苦的出身和高冷的性格,原本是想要展开一场救赎剧本,但后面因为人物太多,救赎不彻底,将人半困于泥潭之间,进退两难。
像春梅,沈静赋予她谨慎和中心的特性,意在让她成为自己的忠仆,可到头来,嫌弃春梅讲话不如春桂好听,反感春梅样样都要劝阻她的还是沈静她自己。
她压根就没把笔下的人物当成自己创作的灵魂。
她想要挣脱这个不由她掌控的世界,想要重新返回现实世界……所以才撞墙自尽的吗?
陆青黛微微眯了眯眸,想到这一层后,一向从容淡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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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弘化三十九年正月,弘化帝御临元旦宫宴,宴中突发沉疴,遂诏命皇太子总摄朝政。
同年三月,帝擢陆氏青黛为右副都御史,秩正三品。时以董氏为首之京中世族,皆遭肃清,朝野为之一肃。
同年四月至七月,大蛇国以和亲事轻慢天朝,朝廷震怒,遣王师征讨,遂平其地,置丹州。南境云郡戍军亦经整饬,自此军容整肃,号令严明。
同年七月,皇七子暴毙。以言执玉为相,总领百揆。是月,司农奏改良粮种成,五谷丰登可期。
同年八月,北昭国与我朝再生衅端,帝命镇国将军应归彻、骁骑统领林寂率师征讨。
同年十月,两国议和,北昭国遣使谢罪,归还所羁押人质,并纳金银数万两,割边城十余座以赎其过。自此,北境遂安,边患暂息。擢金科状元顾京元为钦差大臣,巡察东南诸道,总揽军政要务,以靖地方。
次年四月,弘化帝以龙体久恙,诏告太庙,禅位于皇太子程宥泽。新帝登基,改元承明,大赦天下。同日,新帝特擢右副都御史陆青黛为右相,加帝师尊号,总领枢务。陆相以女子入阁,开本朝宰辅之先例,朝野震动。
承明元年五月,诏令广设民间学堂,以兴教化。凡适龄稚童,无论男女,未蒙开智者,皆可入学受教。朝廷拨付钱粮,择贤士为师,使寒门子弟亦得通文识字,明理知义。自此,民智渐开,文风日盛。
同年十月,北昭使臣于大朝仪间,语涉不敬,辱及帝师陆相。帝怒,掷盏于阶,斥曰:“竖子敢尔!”遂颁《讨昭诏》,点镇国大将军应归彻为征北大元帅,统十万锐卒出雁门。次年五月,捷报至京,废北昭国号,设昭郡,迁北昭王室于江南监视居住,以所获金银之半犒军,半充国库。
承明二年五月,群臣上《请开枝散叶疏》,奏请陛下选秀纳妃,以固国本,疏本前列,陆相为首。左相言执玉率七大臣连夜具《谏止帝师入宫疏》,其辞激烈:“陆相经纬天地,当为万世师表,非一人之私。若使凤凰囚于金笼,岂非削九州之翼以饰冕旒?”
言执玉(左相):“陛下若以私情乱国器,臣请挂冠”
谢渺然(翰林掌院):“帝师簪笔纶阁,方显圣朝文治”
应归彻(镇国将军):“军中儿郎皆诵陆相《边塞策》,岂可折戟为钗”
林寂(征北将军):单膝跪殿,解佩剑呈御前
沈宴秋(大理寺卿):当廷诵《女诫》“妇德尚柔”章以讽
顾京元(吏部侍郎):袖出当年钦差任上陆相手书《安民十策》
墨将时(礼部侍郎):引《周礼》“师氏掌教国子”旧制
帝终诏:“诸臣过虑矣。”遂罢选秀议,然暗流未息。
(附:野史载帝夜独坐殿内,咬牙切切,碎茶瓯三具。独召陆相弈棋至天明,棋枰间落子声急如骤雨,侍监皆不敢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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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白话文版本)
程宥泽:难得那些群臣说到我心坎上,要把清清求过来给我当老婆,你们都在!干!嘛!
言执玉:你滚远点,老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凭什么你能有名分?!)
谢渺然:了了聪慧,凭什么嫁给你?任何人都不阻挡我们了了的帝师之路!
应归彻:我手里还有兵权呢!!打不了我再莽撞点把了了给抢了!
林寂:不可以!!
沈宴秋:她好不容易走到现在……
顾京元:娘子的才智不是给你整顿你那个空无一人的后宫的!!
墨将时:皇帝被绿传出去不好听吧?
陆青黛:有时真想学学无情道的……
众人:“?”
!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