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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没有,你别大惊小怪!”
话虽如此说,但江煜的手已经放在佩剑上,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
“真没有吗?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嗡鸣。”
话音刚落,江信就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方才还透着残阳的树冠缝隙里,火毒蜂如黑色的潮水般涌来。带着淬毒的尾针,朝着下方那群不明所以的人猛扑过去。
第一声惨叫紧接着响起,有人捂着脖颈倒下,那里已经肿起鸡蛋大小的包,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青。
“有毒,戒备!”
“小姐,千万别出来!”
江煜长嘶吼着,挥刀劈向最先俯冲下来的蜂群,刀锋劈开一片空当,却立刻被更多毒蜂填满。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山林。
本想要掀开马车的帘子查看外面情况的江玲儿立刻将手放了下去。紧接着,她又怕毒蜂会从哪个缝隙里钻进来,用手死死地贴着帘子不放。
外面那些个魔教中人从原本的怒骂变成惊恐的嘶吼,手上挥舞着刀剑乱砍,却只引得蜂群更加狂暴。
在发现遮住全身也不管用后,其中一人大喊道:“都散开,找河啊。”
本是围绕将马车护在中央的队形在毒蜂的攻击下,顿时四散而逃。
至于已经因为被火毒蜂叮到而倒下马的人,早已经没了气息。
直到最后一声嗡鸣消失在暮色里,马车里的江玲儿依然紧紧握着被冷汗浸湿的帘布,不敢有丝毫放松。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让她根本无法鼓起勇气下车去查看是否还有人幸存。
又等许久,还不见有人回来。
她才小心挑起帘布的一角,向外窥视。
看到那些个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同伴面色青紫,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
江玲儿又缩回车里,后背抵住马车厢壁。
“你怎么还不醒啊!”
江玲儿的目光落在躺在马车软垫上的林济北身上,长发铺散如墨,唇色因重伤而浅白无色。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的突然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在咬了咬牙后,江玲儿猛地站起身来,坐到外面驾马车的位子上。马鞭扬得又快又狠,车轮重新滚动,碾碎了地上未干的血迹。
她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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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撑着柄油纸伞,倚在船上栏杆边看两岸风光,鬓边步摇随着船身轻晃,叮当作响。
天边飞过来的信鸽准确无误的站在栏杆上,任由人将绑着的竹管拆开。
将展开卷得紧实的纸条后,只见上面所写:右护法布饵,教众自噬,乱局快成。
长安没再给这只信鸽放任何纸条进去,只喂给它一块点心。
信鸽啄食了几口后,便振翅高飞,消失在天际。
沐送信鸽离去,长安也回了房间。
“江湖上盛传赤魔教的右护法当教主,看来也是计策。也不知道胡涛在其中做了什么?”
但想也知道做的事情不少,又无人可分说,才会来和她这个曾经的盟友来信。
“昨日你下船补给,不是还听说除魔大会2.0又要召开?说不定这次他们去盘云山能赶上好时候。”
长安听小七这话,突然想到昨日听到的另外一则消息,她之前藏起来的宝刀被一人给寻到,之后那人更是携刀踢馆各大门派。
“要不是盘云山不好上,我怎么也得去那里设置一个藏宝点。让整座山都被挖的到处是坑。”
小七正想说什么,船身猛地一震。
桌上的茶盏哐当撞在船板上,茶水溅湿了长安半幅衣袖。
“小七,发生什么事情了?”
长安的手按在剑身,随时准备起身出去。
虽然现在外面是白昼,但说不定有水匪就喜欢白日抢劫呢?
“是被别的船撞到了,不是水匪。”
“那咱们的船还行吗?不会等下沉了吧!”
长安觉得或许她就不应该为了图快而走水路,哪怕她是会游泳,但游到岸边也不容易。
空间里面的皮艇又拿不出来用,她之后也得存上一艘木船。
“咱们的船没事,倒是撞咱们的那船破了个大洞。但里面的人得靠咱们这艘船待到下一次靠岸,这下有的热闹了。”
那艘船上的雕刻看着就不简单,里面坐的船客自然也是非富即贵。而长安现在所乘的船空房间不多,如何妥善安置自然成了问题。
抢原本在船客的房间也说不定。
听小七如此说,长安便重新靠坐回去,半点没有去甲板上去看外面的情况的心思。
“长安,长安,我看到了两个熟人!”小七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谁啊?”
“白泓啸和你的师兄李祁思。”
长安闻言,心中不禁一动。
她想到自当初宝藏一事后,白泓啸的母妃在后宫失宠,皇上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前朝对他多有优待。而且,连太子都开始对这个原本被他视为本分的弟弟多加留意了。
“白泓啸不在皇上膝前装老实,四处乱跑做什么?”
“他或许是初心不改,还想要从武林入手?毕竟这艘船所去的方向,会经过除魔大会的举办地。”
虽觉得以白泓啸的实力,此次相遇也应当是巧合,但长安依旧让小七在这一程内都要随时观察他。
至于李祁思为何在此?
长安思及先前同血衣教里的人合作时透露出的消息,也知道李祁思这又是有任务在身。
故而她也没有要和李祁思相认的想法。
外面吵闹声不断,但长安睡的很是安稳。
又一日黑夜,舱内烛火摇曳,将长安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忽明忽暗。
她正就着灯光翻看那本未看完的书,耳边却在听着小七说话。
“这两日,我并未察觉到白泓啸有任何异常之处,同样,也难以看出李祁思究竟想要谋害何人。”
长安稍稍抬起头,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明日就能靠近一处大码头,有什么麻烦事也与咱们无关。”
她现在是别无所求,只希望那些惹是生非之人不要对她脚下的这艘船动手脚。
然而,就在她刚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长安就听到了重物坠入水中的“扑通”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让长安猛地一惊,原本捏着书页的手指骤然收紧。
“小七,是不是有人掉水里面去了?”
“我看看。”
刻舟求剑不可取,但以船行走的速度,那人下坠的地方还在小七的观察范围内。
“落水的人正是白泓啸,他的手脚都被绳索紧紧捆住,胸前还有一把匕首,应当是必死无疑了。”
外面急促的喝声紧接着响起。
小七看着船舷边上正下饺子似往下跳的人,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言有些绝对。
毕竟世事难料,万一白泓啸真的洪福齐天,死里逃生呢?
又对着长安补充道:“他的护卫们正在下水找人,也许这人还有活着的希望。”
“是谁干的?”
长安虽如此问,但心中已有了人选。
小七也不再继续看那处热闹,将视线扩大后,一眼就看到正用手紧紧扣着船身挪动的人是李祁思。
“李祁思,但他现在情况不太妙啊。”
大部分护卫都在忙着营救主,一片混乱。
但也有几人对白泓啸活着不抱希望,一个劲儿的根据甲板上勾到的布料,四处寻找着凶手。
今日外面并无月光,黑暗还能为其遮掩踪迹,但李祁思也不能在船外面挂上一宿。
要么他选择跳江游上岸的话,江水滔滔。要么寻一时机爬上船,可甲板上的人也不少,没了希望的护卫只会找凶手更严。
都不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