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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被踹倒的姿势太过狼狈,狼狈到一瞬把林陌光抽离了状态——林陌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紧紧锁在亚伯利斯的背影上。

坦白说,亚伯利斯那一脚打断“初”那近乎情绪宣泄的脆弱与架势,精准地踹散对方承力的关节,随后借势逼近,将“初”死死压在地面。他居高临下,垂落的视线中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确认。

林陌光平日单独见到亚伯利斯,只会觉得他身形纤细,现在觉得,也是很有攻击力的。

自从见过塞缪尔与加莱德之后——那骨骼与身形,无一不是“健康”而“正常”的雌虫模板——差距便显得格外刺眼。

他不想亚伯利斯看见那些随行护卫的雌虫,甚至觉得他们碍眼。

穿着军靴,束紧军甲……

“初”本就体弱,被这样踹了一脚,脑中嗡鸣不断,眼前发晕。他下意识抬手,就被亚伯利斯面无表情地锁死关节。

脸被打得偏过去,眼眶微微泛红。

“还是不开口吗?。”亚伯利斯重复,声线沉下来的瞬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一片死寂里,紧绷的空气仿佛在无声嗡鸣。

“初”挣扎着想从压制中脱身,却因发力点被彻底掌控,动弹不得。

最终,他像是放弃般开口:

“对不起,林阁下。”

亚伯利斯转向一旁神游天外、迟迟未动的林陌光。

林陌光想,外面的精神力壁垒已经建起,亚伯利斯会把自己留在这里吗?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敏感,再三怀疑,万般确认。

也还是用尽一切机会,试探亚伯利斯的态度。

林陌光的脚步已先于意识迈了出去。

他听见亚伯利斯嗓音平淡地问:“你接受他的道歉吗?”

林陌光喉结滚动,浑身陡然一松,眼睛里带了点愉悦,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雌君是因为他说我,才生气的?谢谢雌君。我不计较就是。”

一句“不计较”,说得一字一顿。

嘴上说着不介意,但是接下来的话又快又稳:“毕竟他只能用那点浅薄的认知、和被泡发了的小脑来理解我,非要拉低我的层次。我不认,便是了。”

话语他暗中琢磨着亚伯利斯的态度,目光在亚伯利斯面孔上流转一瞬,脑中飞速过滤掉一些过于激烈的言辞,挑挑拣拣,选了个相对平稳的说法。

“虽然你确实脆皮了点——”林陌光歪了歪头,神情天真得像在讨论天气,“但刚听外面刚刚那两声吓死虫的轰鸣,更像是冷冰冰的武器造成的破坏。”

——【比起我,能制造轰炸的你,才更像一件冰冷的武器。】

“幸好长官反应快,只是损失了些财产。不然——”他轻笑一声,“我也就不用特地跑这一趟了。”

——不然,就真的该灭掉你了。

初:“……”

亚伯利斯在心底默默翻译着这些潜台词,觉得有意思极了。

刚才“初”那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离得近的亚伯利斯清楚看见林陌光眉头一蹙,滋滋往外放冷气,显然是心里真的动了怒。

此刻看着连珠炮般反击的林陌光,他心里也泛起一丝新奇。

这一次,雄虫眼中的笑意像是终于掀开了那层浮于表面的配合,透出几分鲜活的真实。

——虽然没想到,雄虫嘴里反击的时候是这样的,句句说着“不在意”,句句都在精准回击。

不过,亚伯利斯望向雄虫的眼睛——那里面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似乎只是极其习惯的嘴毒了两句。

似乎,来自本性。

他松开“初”,扶住对方的肩,让他慢慢撑坐起来。

谁知“初”又一次扶上亚伯利斯的手腕,这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安与愧疚: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太疼了,忍不住……烦躁。”

“你说你能让我活,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话语中浸满痛苦与无助,仿佛迷失在绝望的迷雾里。

“我不怪你,也不想怪你……我只是想活着,不想被研究了,研究了这么久,还没采集够数据吗?”

“亚伯利斯,如果前者无法实现,我宁愿死在裴渡手上;如果后者不能如愿,我的愿望也是如此。”

那么多雄虫仅仅封存了他一部分精神力,就性格大变。“初”若还能保持温软善良,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陌光的精神丝线化作的植株能感受到亚伯利斯采样送去研究,那么雄虫脑子里那格格不入的“灰质”,很可能也是长生种精神力的一部分。

林陌光对这场争取同情戏码的表演没有兴趣,但是他看到亚伯利斯唇瓣微颤了下。

“但是你的攻击力,我们有目共睹。”

初摇摇头,又点点头,“是因为,如果他不来,那么我即使从这场围剿下活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精神力不多了,本来,造不成这么大杀伤力的。”说着,怯生生看了林陌光一眼。

林陌光慢慢掀了掀眼皮,没对此做出任何辩解。他抬起手,修长的指节在虚空中随意点了两下,动作幅度不大,却仿佛用无形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极小的框架,恰好将初的身形圈禁其中。随后,他的指尖稳稳点在了框架的中心。

那道目光,如同习惯了俯视的神只,瞥见一只蚂蚁在掌中徒劳地划定边界。手指随意圈的框,即是随时可以倾覆的囚笼。无需言语,这个动作本身便宣告着对此话题的最终警告,与对那份苍白解释的不满意。

但亚伯利斯没有给出什么特别反应。“所以,只是因为这个?”

初笑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吗,需要我解释的详细些吗?”

亚伯利斯也不客气,“需要。”他补充,“不然,就你刚才表现出的破坏力而言,我没办法放心你活着待在这里。”

初一噎,眼眸一闪。还没怎么着,林陌光就觉得自己呼吸都屏住了。

初拖着散漫的声线,“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帮我,但,如果你表现出强烈帮助我的意愿的话,我相信,他会帮助我。”

亚伯利斯眼睫一颤,虽然极快,但在初眼里很明显。

林陌光:……?

这话说的还算识相——但是有点暧昧的怪异。

初知道自己必不能得罪死林陌光,半真半假掺和着说,还故意带点模糊不清的感情的色彩。

像是已经在命运轨道上失去方向盘的无畏的幼稚孩童。

“所以,他得来。而你,姓氏亚伯,又有群众基础,你我多少也算有旧交,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了。”

初甚至半开玩笑的说,“哪怕挟持你们二位,我想,以虫族对虫神赐福的普遍认知来说,我出逃的概率也大很多。”

然后就用最诚恳的语气给林陌光平地捏了个爆。“至于,刚才的爆炸,那可不是我现在有能力做的,那是‘补给’阁下的功劳。”

初嗓音带着被冤枉的委屈,“那是这位林阁下的危害性,可不是我的。”

“我现在连只野猫都打不过。”

林陌光看到亚伯利斯眉尖蹙起,那双总是温润和平静的眼眸此刻都看着凶巴巴的,看起来有点苦恼。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初闷哼一声,精神核传来一阵刺痛,他能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在脑海里乱窜。

【真是——这雄虫明明比自己危险得多。】

“我不喜欢。”

同隐蔽闷哼声响起的还有亚伯利斯的声音。

亚伯利斯重复,“一字一顿,我不喜欢,补给这个词。

林陌光的目光和亚伯利斯的眸子碰撞上,林陌光挑眉,姿态放松,带着点笑意,眸子晦暗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

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在意亚伯利斯的态度,舌头会感觉像一块砂纸粘在上颚上。

啧,林陌光心里想,真是——

他没有办法探知自己雌君心里的风暴,他总是读不懂雌君的情绪的。

平和,稳定,温润。就像是一双手,总是险之又险地避开每一个可能造成摩擦的点。

虽然他自己确实有不少不可言说,但是这种就像两虫间隔了厚厚的海绵层,外面那个虫一点剥开的意思都没有。

就像现在,那双银色眸子明显带上了别的什么情绪,他还是很难猜测那是什么情绪。

手腕上的牵引感此刻像是一个氢气球,有条不知道是脆弱还是坚固的绳牵引着发飘的躯壳。

可惜,氢气球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飘向天空的,灵魂只会淡淡俯视,淡然判断自己有没有被扎破,然后——把将来看的清晰一点。

至少,亚伯利斯应该是条很坚韧的绳子。

嗯,也许还是一根漂亮的,银色的,泛着光的绳子。

三虫在场,若单看三虫,能察觉在一旁站着的林陌光,有着浓重的旁观姿态。但若是以初的视角看,林陌光那边漏了个大口子,像是不完整撕裂的画面,被亚伯利斯的目光拽到了画面不齐边缘的杂边处。

“我给不了你无限制的自由,只能给你可控制下的可活动范围。”

“保证无害,同样是隐患,大概率活不下来,若是不可掌控,你更不可能活下来。”

“所以,我需要限制你的自由。你需要做好准备。”

二十分钟后。

临时搭建的会议室,初和加莱德以及塞缪尔或者背后更高级提出申请的时候。

林陌光靠着墙面,微微垂着头放空着思绪。

目光里踏入一修长纤细骨骼分明的双腿。

林陌光有种了然的情绪,目光上移,他立于灯光下,身姿颀长,仿佛女娲醉后以月光雕琢的毕设之作,每一道线条都完美得令人心折。礼服严谨地包裹着清瘦的身体,肩线流畅,腰身窄而挺拔,却在那精良的布料下,透出一种易碎的纤细。这种瘦削并非源于贫弱,而像是将所有的力量与锋芒都内敛于骨,呈现出一种极具欺骗性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优雅。

视线向上,是一张足以让虫族最傲慢的艺术家也为之失语的容颜。肤色是久不见光的冷白,唇色却染着一抹秾丽的白。

轻抿成一条直线。

林陌光在对方苍白的唇色停顿一瞬。

亚伯利斯开口,“初和我说,造成几十公里外的设备自毁,是因为你给他的精神力。”

林陌光微挑眉目,“准确来说,是他做的,我只不过按照雌君的安排,补给了他些,没想到,长生种攻击力那么厉害。”

“我承认,是我判断失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记载中的物种。”

随后,十分刻意的类似妥协一般叹气,“雌君不会因为这个怪罪我吧。”

“或者——”

[把我留这?用打算对待初的方式来消磨他这个危险品。]

但是他没说出口。

银色的眸子似月光,柔和又敞亮,让林陌光总觉得,亚伯利斯不会逼自己。

“我很抱歉。”亚伯利斯低声说。

林陌光眉目一跳,讶异的情绪还没完全升起。

就听得亚伯利斯的话语带着林陌光认知情绪里的愧疚,“我本来不这样,但我还是做了。明明之前,说好,不理所当然要求你的能力来帮忙。这次,却还是害你消耗了精神力。”

“对不起。”

林陌光一愣。这声抱歉太诚恳,带着林陌光轻易能分辨的情绪,让他的心脏一瞬间有点乱糟糟的。

“没关系,你没必要因此道歉,我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必要觉得负担。”

亚伯利斯看了那双紫色眸子片刻,突然问,“我做什么,你都会像今天这样无条件支持吗?”

林陌光看得出,亚伯利斯似乎为这件事情感到不安。

“雌君不是问过类似的问题了吗?我的命都赔给雌君了,自然任由差遣。”

“我们今日做的这件事情,不管想的如何,总是有一定不可控风险的。若是,将来你我栽在今日的决定上……”

林陌光听懂了几分,斩钉截铁,“不会。”许是这个答案太斩钉截铁,他补充,“那个长生种体内的精神核本就破碎,储存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翻起什么风浪。”

“你知道我是一个极其特殊的雄虫,所以,相信我的判断。”

亚伯利斯听到雄虫那两个字,动了下眉眼。

“我说的是将来,总是有不可控风险的。”

“不会。”又是一声坚定的拒绝。林陌光嘴上顺嘴的毛病又犯了,带着点笑意,“我知道,雌君在想我们将来。”

亚伯利斯表情看起来空白一瞬,半晌,低声笑了。

“真是——”猝不及防。

“况且。”林陌光不想听到什么胆大妄为的形容词,截住对方的话头,

“雌君什么时候知道初在黑域的。”

“今年年中。”

“那也不过小半年的时间。”

“所以,雌君是纠结了几个月,但安排一直都没有落下。”

亚伯利斯回应,“我只是提前准备,我似乎总在顾虑。”

林陌光笑了,“所以,雌君不是已经找到最佳方式了吗?我们结了婚,便是虫神赐福,百无禁忌。”

亚伯利斯的模样看起来僵了下,看起来意外有些……

“咳。”林陌光垂下眼。“难道我猜错了?”

“我还以为,你那句,用了一些方式,让纠结这个问题不再有意义了,是指我们这件偶然的婚配呢。”

亚伯利斯探究的视线扫过这只雄虫,还是那副姿态随意,漫不经心,甚至还眼睛里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和温情。

这只雄虫的敏锐,超出他的想象。

只是,从来不是偶然。

是必然。

这个猜测其实有漏洞,亚伯利斯确实是去匹配中心输入信息不错,可强制匹配完全随机,这是无法预料的,林陌光只是想提醒亚伯利斯这一点,安抚这个胡思乱想,唇瓣都发白的雌虫。

本来身体就差,还胡思乱想。

不过,他确实觉得让亚伯利斯决定救下初,是因为这场匹配,原因很简单,林陌光由己度虫,军校里那些接受的教育课程,他上过,他知道,正常清理上报高危物种的流程是如何。

他不遮掩,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有名分。

虫神赐福,给了亚伯利斯更多思考的空间。稳定了他们这段关系。

林陌光能感觉到,亚伯利斯最初不论是展示过敏,还是示弱,一方面是这个时代规矩如此,另一方面,他在赌,赌那些可怖的红疹败了林陌光的兴致,而雄虫必须安抚雌虫。

但是,亚伯利斯没想到的林陌光异常配合。

配合到诡异的地步。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家世显赫,又接受军事教育的雌虫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雄虫。

最初林陌光还装一装,黑域时,完全就不进行任何遮掩。

从亚伯利斯选择帮他遮掩的那一刻,就是林陌光赢了。赢得了一个巢穴,和一个归处。

场景搭建的很顺利。

唯一不顺利的就是裴渡了。

初眸子变得严厉,怒瞪着着看着裴渡两侧的士兵。

裴渡轻轻对他摇了摇头,算是安抚。

加莱德此刻也已经知道了外面的变化,高高竖起的[星陨]墙面外层又盖了新砖,很多地方,已经被修饰,有的地方爬上了爬山虎,有的地方刷上了庄重的红漆。

他此刻,切实意识到,亚伯利斯在拖时间等着设施布施完善,亚伯利斯是真的想救这只长生种。

林陌光没进场会议室,他觉得,没必要。自己在里面绝对没有参与感。

周围陈兵的肃穆洋气,带着难得的熟悉。

他闲逛起来。

里面。

窄窄的长桌子,加莱德估算着,这个距离,能取长生种性命不过须臾,机械会爆炸,肉体可不会。顶着精神紊乱,也就一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