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个笑话:黑瞎子是个无法保守秘密的碎嘴子。
从今晚安排了单独和凌越、张麒麟在一棵树上休息,又主动提及了相关话题,就说明黑瞎子要跟他们说的就是这些。
如若不然,凌越和张麒麟也不会问他为什么。
不过是配合他的表演罢了。
玩笑了一把,黑瞎子就把进入盲冢之前想要告知他们的线索斟酌着告知了。
如果这次进入盲冢,他真的出事了,他希望张麒麟能够远离某一事件,也希望凌越可以在追逐她自己的目标的同时,帮他完成一件事。
那是涉及昆仑山底“仙神之地”的事,也会有凌越需要的与神有关的线索……
黑瞎子说的话很少。
大部分还是未到时机,就无法让人判断这句话具体是何寓意的那种话。
但凌越和张麒麟都没有再问“为什么”。
三人就这么坐在树上,默默垂眸看着下方云层般氤氲汇聚的雾障。
随着夜色渐浓,密林里的雾障已经达到了三四米开外就看不分明的程度。
周围偶尔能听到几声奇怪的叫声,不知是虫还是鸟,间或有树叶窸窣拂动的声响。
也不知是风,还是什么虫蛇之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麒麟说了一声:“睡吧。”
他自己依旧抱着黑金古刀靠坐在那里,显然是从最开始选择倚靠的树桠时,就决定了今晚由他警戒。
黑瞎子躺了回去,双手枕在后脑勺,又开始晃他那两条腿。
等到凌越确实准备睡觉了,过了会儿见他还晃,晃得连带着几根枝桠都跟地震一样晃,没忍住,抬脚踹了他一下。
黑瞎子才老实了。
第二天早上,阳光把黑色雾气打碎了,缓缓散去,凌越他们才从树上下去,稍作整顿,这才继续向眉河方向进发。
路上黎蔟问:“刘丧不是也要来吗?人呢?”
黑瞎子一边啃着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当早餐,一边随口答到:“会有人带他进来的。”
除了第一天晚上,接下来的几天夜里,一行六人都没有再分开休息,而是选择了同一棵参天大树作为休息之地。
因为越往深处走,丛林里的危险就越多。
半夜时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同在一棵树上,也好互相支援。
就这么走了数日,距离张麒麟估摸的时间还有两天,这晚六人依旧选了一棵大树。
上树后各自散开,寻了枝桠合衣而眠,雾障一如之前几日那样,随着夜幕降临,越发浓厚黑沉。
即便大部分对人体有害的雾气都沉在下面,白色的雾气依旧弥漫在树梢,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今夜负责警戒的是是凌越和张麒麟。
两人默契地左右分开,选了能把其他几人包围在内侧的树桠。
睡觉前,黎蔟想跟凌越说会儿话,不过连续数日的原始丛林奔波,让他身心俱疲。
两句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歪头睡了过去。
挨着黎蔟的张千军瞅了他一眼,心里琢磨了一下张海盐想把黎蔟收为张家伙计的事。
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在空气里隐约传来的独属于凌越的气息中进入了睡眠状态。
凌越以打坐代替休息,并不将心神完全投入到内力周天运转上,而是一直有意识的关注树上另外五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张家大概有特殊的专注于呼吸和心跳方面的训练,即便他们血气雄浑,依旧能做到清醒和睡着时一般无二的绵长有力。
仿佛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脏的擂动,都是为了更长的续航,和更省时省力的身体运转。
黑瞎子的很多习惯则是从无数危险中自己摸索出来的,虽然没有更系统权威的教学传承,却又意外的最适合他的身体和意识。
人太多的情况下入睡,他的呼吸总是会隔一段时间就出现好像马上要醒过来的凌乱无序。
至今凌越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他形成潜意识的用来骗人的,还是真的即将苏醒。
至于黎蔟,他进步最大的是思维和认知,身体上的变化在他的同龄人看来,已经足够大了。
但在凌越和张麒麟他们这些人看来,尚且稚嫩。
思绪飘忽间,凌越时刻都在捕捉他们的呼吸和心跳,以此确认他们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
不确定是走了一下神,还是无意中陷入了短暂的休眠状态,凌越感觉就是一个恍惚之间,再去捕捉其他人的呼吸和心跳状态时,突兀地发现了异常。
一,二,三,四,五……
六?
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中,凌越缓缓睁开了双眼。
树梢上,原该是六个人。
可现在,不知何时,莫名多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呼吸绵长,心跳有力,状态无比接近张麒麟。
顺时针三点钟方向。
那里,是黑瞎子所在的树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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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聚会结束的第二天,无邪和胖子就带着白浩天往山西去了。
无三居关了又开,之前盘库存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被处理了,再要把摊子铺开,少不了需得去入手一些拿得出手的货摆上。
胖子这几年跟着无邪到处跑,前不久又一个热心,把几百万的积蓄都用来帮助某发廊老板娘了。
他在潘家园的铺子也得弄点好货。
加之早前无邪说了要带白浩天做生意,三人这才有了此行。
开车十几个小时到了山西,又顺着熟悉的路线直接杀进祁县,线上线下双管齐下,徘徊了十来天,弄到了不少好东西。
然后三人又悄摸着离开了。
——当年因为某些事情,这里的古董贩子是非常恨无邪的,进县城的时候无邪都不敢露脸。
悄摸地来,又悄摸地走。
回去的路上又绕了几个地方,等回到杭州的时候,大半个月都已经过去了。
无邪心里总惦记着凌越和张麒麟那边,忙起来的时候还能勉强忍住。
等这下子忙空了,胖子回京城收拾那些货,白浩天也摩拳擦掌开始倒腾自己的古董铺子,无邪坐在无三居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王萌十数年如一日地坐在电脑前扫雷。
心里就空落落的,文艺青年的老毛病发作,只觉得孤单寂寞冷。
手机拨打电话。
凌越的,不在服务区。
张麒麟的,电话已关机。
黑瞎子的,不在服务区。
张海盐的,电话已欠费。
无邪:“……”
继续拨黎蔟的,听着不在服务区的语音播报,无邪确定他们应该已经到了非常偏僻的,连移动信号都无法抵达的地方。
伸手端茶杯,喝了一口隔夜茶,无邪想了想,转而给解雨辰打去电话。
这次终于接通了。
大半个月的时间,解雨辰才算刚刚把雷城的后续工作处理完。
接到发小的电话,不等无邪开口,解雨辰就说:“我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一句话听得无邪心里凉透了,想了想,他问:“瞎子去盲冢的事,你知道得肯定比我多,你觉得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电话那边的解雨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疲倦地说:“我希望他们都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