岽铭国,这个原陆大地上最大的国家,它地处原陆大地东南方位,东临大海,南有深泽,西边有蛇鳞族的鳞域和外海移民的晁商两国,北则与青周国的羽族相邻。至岽铭原铭族族长瑞木浩源开国建都以来,瑞木皇族百年来一直维系着岽铭的繁盛。
岽铭国九州一都。东有肃州,汭州,云州;南有阴州,承州;西有香州,郁州;北有甫州,义州。而九州中心,便是岽铭的皇城所在,玄都。
玄都内分四城,其中东、北、西皆以方位命名,只有南面的皇宫直称皇城。东城地广人茂,外道又通各州,来往的商贩和走夫很多,所以东城便成了玄都甚至岽铭最大的商市。西城有条蓄河穿城而过,许多小屋皆是沿河而建,这里原是玄城最早的城址,住的大多是普通贫民和一些小富之家。而北城,与南城异曲同工,建造的大都是堂皇华丽的大宅,居住的也都是些皇亲贵胄,高官巨富。
深秋的玄都,满城的秋意盎然,西城的金杏树上挂满了金黄色的叶子,东城的秋花繁茂缤纷,就连北城一向洁净的路面也都铺着艳丽的红枫叶片。
吹着寒意的秋风一大早便刮开了东城的大门。城门守卫们一边哆哆嗦嗦的站在风中凛冽,一边抱怨着天气和催促他们上岗的守卫长。
因为时间太早,入城的人并没有多少,大多都是穿着短袄的买卖人。这时,一匹高大的黑马载着一个穿着兜帽斗篷的青衫男子冲进城门。
“站住,站住!”守卫们也顾不得抱怨和寒冷,赶紧举起长枪冲到马前,拦住黑马。
男子见状一把抓紧马缰,喊了一声:“龙跃,停下!”黑马立刻长嘶了一声,止住腾起的蹄子,停在守卫面前不住的来回打转。
守卫们看着高大得出奇的黑马心里一阵阵的发慌,“下……下来!你……下来。”
男子笑了笑,一跃身从黑马上下来,撩开头上的兜帽露出清新俊逸、器宇不凡的容貌:“几位官爷见谅,我的马不习惯突然有人挡在它面前。”
“看你衣着不像是贫民,怎么连入城门要下马都不知?”
瑞木昭一拱手,谦卑的低下头,“官爷说得是,是我鲁莽了,还请官爷不要生气。”然后又从袖袋里掏出两吊玉币,恭敬的递到为首的人手上:“官爷的话我一定记牢了,下次定不会再犯。这点钱就当是我的罚钱,还请官爷们原谅我这一次。”
拿到玉币的守卫立刻喜笑颜开,也不再继续盘问,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瑞木昭重新带上兜帽,隐藏在帽下的笑脸一收,鄙视的轻哼了一声,又跨上龙跃飞驰而去。
北城的街道上陆陆续续冒出人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上落叶。没一会儿,庆苑的正门也慢慢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头束紫金冠,腰系玄鸟暗纹腰带的男子。那男子在门口慢慢踱步四处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反回身对门人说了什么,接着便由人扶着乘上轿子离开了。
瑞木昭牵着龙跃隐在对街的转角处一直默默注视着庆苑正门,等到那男子乘轿离开,他才又骑上龙跃,追赶过去。
瑞木昭骑着龙跃刚走过两个街口,便看见轿子停在一处暗巷,像是故意在等他一般。他下了马,牵着龙跃朝轿子走去。刚进巷子,还未走近,这头便闪出两个人影将他堵在巷子里。
“皇兄,久不见面,也不用那么热情的招待啊!”瑞木昭揭下兜帽,朝轿子行了个礼。
轿门打开了,束着紫金冠的男子手里捧着小炉,被人慢慢扶出来。
“七弟,果然是长大了。”瑞木庆笑盈盈的朝他走过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到我庆苑周围瞎晃,不怕被玄都的巡查营卫抓到吗?”
“三哥这是怎么了?才进秋而已,就用上手炉了。”瑞木昭避而不答,直接转了话题。
瑞木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冷眼喊了一声:“来人,把这罪子抓起来。”
周围的侍卫一愣,不是皇家七子吗?怎么要抓起来?
“叫你们抓人,没听见吗?他可是驱逐出玄都的连罪皇子。”瑞木庆又提高声音说了一遍。
瑞木昭一撩长衫,跪在瑞木庆面前:“皇兄若想让七弟死,现在动手就是,何必让旁人无措。”
瑞木庆微微抬着眼皮看着跪在自己眼前曾经的皇弟,挥退刚准备上去捉拿瑞木昭的护卫,面色冷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七弟今年满22了吧。”他将手炉递给旁边的侍从,亲自扶起瑞木昭。
“是。”
“已经有七、八年了啊。”瑞木庆拍拍他的肩膀,“你跟二皇兄长得越来越像了。”
瑞木昭低下眉,含着悲意:“没想到这么久了,皇兄还能记得谋逆罪人的样子。”
瑞木庆叹着气,“二皇兄虽然是做过一些错事,但我仍然相信当年父皇晚膳中的毒,绝不是他授意的。可惜的是,你母妃为他伤心过度自缢身亡,而你也被连罪逐出玄都,不得归朝。如今大皇兄主掌朝政,就算是我,也不能随便碰触这内宫的旧案。”
“皇兄以为我冒险回玄都,是为我皇兄的旧案而来吗?
“难道不是?”
瑞木昭摇摇头:“看来皇兄对自己的处境并不十分了解。”
“七弟……你是什么意思?”
“三哥今年不过25岁,却在这秋季身穿冬袍,手捧暖炉……。”瑞木昭拉起他的双手握在手心中:“我记得小时候,三哥也是骑得上高马,张得开大弓的铮铮男子,如今却变成这样,难道不觉得委屈吗?”
“我只是去年生了一场大病而已。如今已药到病除,康复只需花些时日即可。”
“三哥不必瞒我,我若不是得到消息,也不会冒着风险来找你。去年的大病……,莫不是指皇宴上的一壶南坪贡酒?”
瑞木庆一惊,眯着眼打量着眼前已长得高大健硕的弟弟,“七弟是怎么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皇子中毒这么大的事,总会有好事之人将它变成道听途说传入街市。就算在皇城玄都中明处不传,各州却不见得不知。”瑞木昭从袖袋中摸出一封信交到瑞木庆手中:“皇兄也知道,我现在是皇族弃子,不管是生还是死,在这巍巍皇都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久住在玄都之中的三哥你却不一样,就算是只掉落了一根头发,也会让朝局大动。”
瑞木庆疑惑的接过信,打开来一看,牙根一紧,一把揉坏了信纸:“是谁给你的这封信?”
“这也是我想问皇兄的。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救您,却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将我找到玄都来……”兄弟两人注视着对方,相互打量……周围的人声越来越盛,瑞木昭慢慢低下头,退了一步:“人越来越多了,容七弟就此告辞,皇兄多保重。”
说完便重新戴上兜帽,对瑞木庆行了一记大礼,然后骑上龙跃窜出暗巷,转进街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