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车内的空气切割得支离破碎。
江明远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知道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妹夫,此刻心里翻涌着怎样的怒火。
江湖叹了口气“陈默,不用你还,他们毕竟是你亲哥,给的也不多就算了,下次他们要是再来,我肯定不会给他们钱的,要是耍赖我就报公安”
“姨父一码归一码,钱还是要还的,我不能让你们吃亏”
他不能白占姨父家的便宜,他们愿意给他大哥他们十块钱,肯定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傻孩子,什么亏不亏的,我们是一家人,你和知夏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姨父,这不一样”
江湖还想说些什么拒绝的话,被江明远一把按住了,他摇头示意他把不要说了。
老人嘛,总想着家和万事兴,他爸想什么他知道也明白,无非是觉得陈家人到底是知夏的婆家,看在陈默的面子上,表面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以至于将来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乱嚼舌根。
到了火车站,陈默率先下了车,将人送进火车站,从口袋子里拿出一张大团结“姨父,哥路上慢些,要是以后遇到麻烦可以联系我在公安局的战友,他们会帮你们的”
江明远结过陈默递过来的钱“行了,你早点回去吧,知夏还在医院等你呢”
陈默站在月台上,目送着火车向远方的开去,转身出了火车站,开车朝邮政局的方向去了。
到了邮政局陈默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说了几分钟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再去问工作人员有没有他和知知的信件。
“有一封是林知夏收的信件,一封是陈默收的信件,都是你的嘛?”
“是的,我叫陈默,林知夏是我媳妇儿”
陈默出示了一下结婚证,工作人员才给他的,还好他习惯了把结婚证带在身上。
出了邮政局后坐上车,在车里把自己的信件拆了,是乔柏给他的写的信。
他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指尖死死扣住信纸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下纸张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暴烈的暗色,像是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
下颌线绷得极紧,下唇被牙齿咬出一道浅痕,嘴角却诡异地向下压成一个森冷的弧度。
额角的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跳动,在冷白的皮肤下格外醒目,预示着他现在很生气。
他猛地将信纸摔在方向盘上,纸张与皮革相撞发出‘啪’的脆响,整个人却仍像被钉在座椅上般一动不动。
左手无意识地攥成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抖,右手却还保持着展信时的姿势,僵在半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塑。
胸腔剧烈起伏着,军绿色的外套下,肌肉线条绷紧到极限,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却始终压着那声即将破喉的怒吼,唯有从齿缝间漏出的呼吸声粗重得吓人。
车窗映出他此刻的模样——眉骨阴影下的双眼赤红如血,鼻翼两侧的皮肤因极度压抑的愤怒而微微抽搐。
那双锐利漆黑的双眸此刻完全失去了温度,只剩下暴风雪来临前令人胆寒的死寂。
当终于抬起手时,重重挥拳砸在方向盘上的闷响让整个车厢都为之震颤。
信上写了陈家人这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从他离开大队后,乔柏和他保持着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来一次信。
他们离开丰收大队那天,陈耀和陈鹏就被公安的人抓了,因为聚众赌博,他们两个被关押了半个月。
从看守所出来后,两人倒是老老实实地安安分分的过了两月,只是最近这几个月开始又不老实了。
他们居然想把知知的房子占为己有,甚至大哥一家已经住进去了,别人问起来他们居然有脸说,是知知同意了才住进来的!
这如何能让他不生气,他们怎么对自己都无所谓,自己是陈家的人,但是知知不是,他们欺负知知五年了还不够,离开了还想把知知奶奶留给她的房子占为己有!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大哥二哥和小混混扯到了一起,学他们拦路打劫,照这样下去他们的结局很快就和知知说的一样了。
陈默伸手捏了捏眉心,在车里坐了一个小时后,又从车里走下来重新走进邮政局。
“喂,哪位”
“郭队长,是我陈默”
“陈团长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郭队长,我想找你帮个忙”
郭松听到陈默严肃的语气,收敛了 表情“你说需要我帮你什么”
“我之前听婶子说,你有亲戚在矿场工作时吗?”
郭松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才说道“是有这么回事。我表弟在城郊的东山矿场当保安队长,怎么了?”
“矿场还需要人吗?”
“陈团长,你这是想要塞人进去?”
“是,我想把我两个刚刚送进去,做最苦最累的工作都没关系”
郭松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
陈默能想象到他拧着眉头、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样子,这是郭松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陈团长”
郭松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青山矿场最近确实在招搬运工,活重、环境差,一般人都不愿意去,但......”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确定要把人往那儿送?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
陈默的目光落在邮政局斑驳的墙面上,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没事,让他们去历练一下也好”
“行,我让我表弟安排”
郭松叹了口气“不过你得提醒你那两位哥哥——矿场的场长可不好相处,要是得罪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知道了,谢谢你郭队长”
“客气啥,后天让你哥他们去青山矿场报道,我让我表弟去火车站接人”
“郭队长,让您表弟在他们到矿场的时候,把他们的介绍信收起来,一年后再给他们”
“为什么?”
“我这两个哥哥整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正好让他们过去矿场受受苦”
郭松虽然不解,但聪明人都不回问原因“行,我会和他说的”
“郭队长,西北这边的部队正在招新兵,如果你和婶子有意向的话,可以让郭德宇同志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