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大人。”
巴图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地方小，让您见笑了。”
他掀开门帘，一股混合着汗味、霉味和劣质烟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空间狭窄，大约只有十来个平方，地上铺着肮脏的毛毡和破布，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简陋的工具和几个水囊。
墙壁上挂着几件破衣服，还有一个用源晶碎片驱动的、光芒极其微弱的小提灯。
这就是挣扎在废铁熔炉底层的拾荒者，在齿轮集市中勉强维持的“家”。
姜恒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环境恶劣，但对他而言，暂时足够了。
重要的是，这里足够隐蔽。
他走到最里面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直接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
目光扫过巴图等人：
“处理伤口，休息。我需要安静。”
“是！是！大人您放心！”
巴图连忙应道，示意其他人动作轻点，并立刻拿出他们仅存的一点劣质止血粉和布条，帮老六和小雅重新处理伤口。
姜恒不再理会他们。
他闭上眼睛，看似在休息，但精神已经完全集中到了怀中的那块蚀刻石板上。
冰冷、细腻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
他小心地将石板取出，放在膝上，借着角落里那盏微弱提灯的光芒，再次审视着上面那些繁复到令人目眩的几何纹路和幽蓝色微光的符号。
冰冷、粗糙的蚀刻石板紧贴着掌心，那丝若有若无的幽蓝微光仿佛拥有生命，在昏暗的提灯下脉动着。
姜恒摒弃了外界的喧嚣和窝棚里压抑的喘息，将全部心神沉入这块来自远古的造物。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那微弱的、刚刚达到等级1的能量。
这股力量如同初生的小溪，涓细而难以驾驭。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丝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注入石板表面那繁复的纹路之中。
就在能量接触纹路的瞬间，石板上的幽蓝微光骤然炽盛！
不再是微弱的脉动，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冰冷火焰，瞬间沿着纹路蔓延开来，将整块石板包裹！
一股庞大、古老、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冰冷能量，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猛地从石板内部爆发出来！
这股能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息感”，冰冷、浩瀚、充斥着几何的秩序与法则的森严。
它并非狂暴地冲击，而是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沿着姜恒注入的那一丝能量，反向倒灌进他的身体！
姜恒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紧如弓！
撕裂般的剧痛从手臂蔓延向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这股冰冷的能量强行撑开、改造！
千钧一发之际，姜恒几乎是本能地，从兽皮袋里抓出了那颗下品源晶碎片！
源晶碎片入手微温，散发着纯净但相对温和的能量波动。
来不及思考！他毫不犹豫地将源晶猛地按在炽盛发光的蚀刻石板上！
嗡——！
一声低沉而奇异的嗡鸣在狭小的窝棚内响起！
源晶接触到炽盛的幽蓝光芒，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融化！
纯净的、温和的源晶能量与古老、冰冷的石板能量猛地碰撞、交融！
源晶的能量仿佛成了最好的缓冲剂和催化剂！
它中和了石板能量中最具破坏性的冰冷法则冲击，同时引导着那股庞大而古老的力量，以一种相对温和、有序的方式，开始冲刷、淬炼姜恒的经络！
姜恒只觉得那股撕裂般的剧痛骤然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奇异感受。
冰冷的法则信息如同洪流冲刷着他的意识，带来无数破碎、难以理解的几何图形和符号。
而源晶能量则如同温润的暖流，抚平着能量冲刷带来的创伤，并引导着这股庞大的力量沉淀、转化。
他体内的能量波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
咔嚓……
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姜恒手中的蚀刻石板和源晶碎片，在能量被彻底抽离后，瞬间化为了一小撮细腻的、闪烁着微弱蓝白光芒的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能量灌注停止了。
窝棚内恢复了昏暗和寂静，只有角落里那盏微弱的提灯还在摇曳。
姜恒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幽蓝的冷光一闪而逝，随即隐没。
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蓝白粉末，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能量。
能量等级1.5！
一次极其冒险、堪称赌博的吸收，竟然让他直接跨越了半个等级！
虽然距离100级还很遥远，但这股力量的提升是实打实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所能调动的能量总量和精纯度，都比之前强大了近一倍！
对能量的感知和控制也变得更加敏锐！
就在这时——
嗡……
嗡……
一阵极其细微、但穿透力极强的震动，突然从脚下冰冷的金属地板传来！
这震动并非来自外面集市的喧嚣，而是仿佛从遗迹深处、从整个空间的底层结构发出的！
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了整个窝棚，甚至蔓延到外面的集市区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一种无形的、冰冷而充满“审视”意味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扫过！
集市上的喧嚣声仿佛被掐住了脖子，骤然降低了几个分贝！
许多人脸上露出了茫然和不安，下意识地左顾右盼。
姜恒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种感觉和刚才石板能量中蕴含的那种冰冷、秩序的法则气息如出一辙！
但更加宏大、更加直接！
仿佛整个遗迹，或者说，支撑着这千层塔第一层的某种底层规则被触动了！
“警戒波动？”
巴图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失：
“是‘塔灵’的规则扫描？！怎么会……这种波动只有大范围破坏遗迹核心或者……或者出现严重‘规则异常’的时候才会出现啊！”
规则异常？
姜恒瞬间明白了！
他强行吸收蚀刻石板和源晶，能量等级跨越式提升，这种“不合常理”的晋升方式，被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或者巴图口中的“塔灵”判定为了异常事件！
仿佛印证巴图的话，集市深处，靠近铁骸帮产业区的地方，突然传来几声刺耳的金属警报长鸣！
紧接着，是铁骸帮成员粗鲁的呵斥和人群慌乱的奔跑声！
姜恒反应极快！
他立刻将刚刚提升到1.5级的能量死死压制、收敛，如同蛰伏的火山，将一切外溢的气息都锁死在体内。
同时，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那股冰冷的意志扫过自己所在的窝棚时，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疑惑”般的迟滞，但最终还是移开了，并未停留锁定。
侥幸！
但危机并未解除！
姜恒当机立断，立刻起身离开。
规则扫描虽然没锁定他，但刚才的能量爆发和此刻的警戒波动，绝对会引来铁骸帮的注意！
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调查“异常”的机会！留在这里有大麻烦！
姜恒迅速做出判断，集市现在必然混乱，铁骸帮的重点会放在核心区和出入口。
反而是刚才他们来的、相对危险的遗迹通道，此刻可能是灯下黑！
他掀开门帘，外面集市已经陷入小范围的混乱，铁骸帮的警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
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半机械的异变者身影在快速聚集。
姜恒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短暂停留的窝棚，没有丝毫留恋。
他踢飞地上残留的蓝白粉末，然后抛下巴图等人，迅速钻出窝棚，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朝着与混乱中心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遗迹更深处潜去。
老六、小雅和阿强等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起身想要跟上。
巴图拦住他们：
“让他走吧，我们留不下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