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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京城变了模样。

不再是陆昭衡记忆中那副庄重却略显古旧的面貌。

高耸的烟囱如同巨人般矗立在天际线,日夜不息地吐着滚滚白烟,在碧蓝的天空上涂抹出道道灰痕。

巨大的厂房排布开来,铁皮屋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崭新的轨道纵横交错,钢铁铸就的火车头拉着一长串沉重的车厢,发出“况且况且”的沉闷声响,沿着铁轨轰然前行,喷出的白色蒸汽瞬间弥漫开来,又在风中迅速消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煤烟、机油和湿石灰的味道,陌生又蓬勃。

街道两旁,新式的砖石楼房挤掉了不少低矮的旧屋,玻璃窗反射着阳光。

人群熙熙攘攘,穿着打扮也大不相同,有依旧身着长衫的,有穿着西晋改良后更利落短装的工人,甚至还能见到几个穿着类似异域风格笔挺制服的人,行色匆匆。

“广陵王凯旋!广陵王凯旋啰!”

欢呼声浪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盖过了机器的轰鸣。

街道两旁,早已挤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们踮着脚尖,挥舞着手臂,脸上洋溢着纯粹而狂热的喜悦。

彩绸和花瓣被抛洒向天空,又纷纷扬扬落下。

陆昭衡骑在他那匹通体漆黑的战马上,缓缓穿过这沸腾的海洋。

他一身玄色轻甲,肩头披着猩红大氅,风尘仆仆,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锐利和一身久经沙场淬炼出的沉凝气势。

他身后,跟着一支同样肃杀的亲卫铁骑,马蹄踏在崭新的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而整齐的回响。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支百战雄师,而是队伍后方那个庞然大物——一台巨大的蒸汽驱动的钢铁战车。

它足有两层楼高,钢铁履带碾过路面,留下深深的印痕,坚固的铆接装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乌光。粗大的烟囱正“突突”地喷吐着浓密的白色蒸汽,每一次活塞的往复都发出低沉有力的咆哮,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在喘息。

“神迹!王爷带回神兽了!”

“苍天庇佑!有此神物,何惧外敌!”

陆昭衡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掠过那些冒着黑烟的烟囱、轰鸣的厂房、喷吐蒸汽的钢铁巨兽。一丝极淡、旁人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掠过他紧抿的唇角。

神兽?神迹?他心中无声低语:这算什么?不过是钢铁、蒸汽与图纸结合的死物罢了。

真正的神迹,远在天边,又近在心间。

那个能跨越无尽时空,一次次在他濒临绝境时投下救命稻草,又带来足以改变一国气运的“天书”与奇物的人,才是他心中唯一的“神迹”。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悬挂在腰间的一物——一枚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佩,正是当年初得“天降羽衣”时,他放入枯井作为回礼的祖传之物。

玉佩贴着他的掌心,仿佛能隔空传递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和悸动。

“王爷,陛下已在宫门亲迎。”副将策马靠近,低声提醒。

陆昭衡收回飘远的思绪,微微颔首。

他轻夹马腹,墨焰加快步伐,朝着巍峨宫城的方向行去。

……

现代,滨江市。

一场汇聚了顶级藏家与富豪的专场拍卖会,气氛已至白热化。

空气里弥漫着金钱、野心与屏息凝神的紧张感。聚光灯牢牢锁定在拍卖师手中那件最后的压轴拍品上。

那是一只天青釉葵花式笔洗,器型优雅舒展,釉色纯净如雨后初晴的天空,釉面温润如玉,开片纹理自然如冰裂,在强光下流淌着令人心醉的宝光。

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宋汝窑天青釉葵花洗,传承有序,品相完美无瑕!起拍价,两千八百万!”

“三千万!”

“三千三百万!”

“四千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如同密集的鼓点,每一次落槌前的加价都引得场内一阵低低的抽气声。数字疯狂地向上滚动,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二楼VIp包厢内,巨大的落地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夏桑枝独自一人,姿态闲适地靠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珍珠白西装套裙,长发利落地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

曾经那个被奇葩亲戚逼到走投无路的少女早已脱胎换骨。如今的她,眉眼间沉淀着掌控全局的从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她的目光平静地穿过玻璃,落在那件引发全场疯狂的汝窑笔洗上。

这不过是陆昭衡隔三差五通过枯井“投喂”过来的诸多小玩意儿之一。

西晋的金饼、前朝的字画、更早的青铜重器…枯井那头送来的,是足以颠覆任何人对财富认知的泼天富贵。

而夏桑枝回馈过去的,则是远超这个时代的工业图纸、基础科学书籍、高效的生产工具样本,甚至还有改良作物种子……

一场跨越时空、双方都心知肚明却从未点破的豪赌与共生。

价格已飙升至令人瞠目的高度。

“……六千八百万!第一次!”

“六千八百万!第二次!”

拍卖师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木槌,目光扫视全场,寻找着最后的竞争者。

夏桑枝微微倾身,纤长的手指在面前小巧的电子竞价器上,轻描淡写地按下一个数字。

“七号VIp包厢!七千万!”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七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七千万第一次!七千万第二次!七千万第三次!成交!恭喜七号包厢的贵宾!”

“哐!”

沉重的拍卖槌落下,尘埃落定。

全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叹、羡慕与探究,齐刷刷地投向二楼那个神秘的包厢。

夏桑枝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没有胜利者的张扬,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她端起手边水晶杯,浅浅抿了一口冰水。七千万,不过是账户上数字的一个变动。真正让她心情愉悦的,是这笔资金将注入她最新的生物科技公司,一个布局未来的关键棋子。

她刚放下杯子,包厢那厚重的隔音门就被不客气地推开了。

涌进来的不是服务生,而是一群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男男女女——正是她那位“好二叔”夏冬海、尖酸刻薄的二婶,以及当年磨刀霍霍等着瓜分夏家制衣厂的几个堂叔伯和他们的家眷。

夏冬海的头发白了大半,油腻腻地贴在额头上,早已没了昔日的趾高气扬,他几乎是扑到沙发前,声音带着哭腔:“桑枝!桑枝侄女!我们错了!当年是二叔鬼迷心窍,不是人!厂子…厂子我们早就还给你了,这些年也老老实实没敢再作妖啊!”

他身后的二婶和几个亲戚也纷纷附和,点头哈腰,恨不得跪下来。

“哦?”夏桑枝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却像冰冷的针,刺得几人齐齐一哆嗦,“所以呢?”

“那收购…”夏冬海的嘴唇哆嗦着,脸上汗如雨下,“我们几家那点老房子…那…那是我们最后的窝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别…别收购行不行?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他身后的亲戚们也七嘴八舌地哀求起来,包厢里瞬间充满了压抑的哭求和告饶声。

就在这片混乱的哀求声中,夏桑枝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

一个极其特殊的、她单独设置过提示音的App图标在屏幕上跳跃闪动——那是她与枯井另一端进行特定信号传输的自制加密程序。

她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拿起手机。

屏幕上,清晰地弹出了一个实时视频请求的窗口。

夏桑枝指尖划过屏幕,接通。

一张极具冲击力的男性脸庞瞬间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星,沉淀着久居上位的威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的灼热。

正是陆昭衡!然而,他并非穿着西晋的王爷蟒袍,也不是冰冷的铠甲。

屏幕里的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现代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肩宽腰窄,气势迫人。

最令人愕然的是,他那头墨黑的长发并未剪去,而是用一根古朴的墨玉簪子,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束成了一个利落的高马尾。

古典与现代,威严与不羁,在他身上形成一种奇异而极具侵略性的和谐。

他的背景似乎是在一个光线明亮的现代房间里。他透过屏幕,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夏桑枝,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低沉悦耳的嗓音透过手机扬声器清晰地传了出来:

“王妃不肯屈尊移驾,本王只好纡尊降贵,亲自来投奔了。”他顿了顿,眼神里的灼热几乎要穿透屏幕,“当个豪门赘婿,本王看,也挺好。”

“哐当!”

一声脆响突兀地打破了包厢里压抑的哀求声。

夏桑枝手中那只刚刚拍下七千万天价汝窑笔洗后、一直被她无意识把玩着的拍卖会纪念金属书签失手跌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滚了几滚,停在夏冬海的脚边。

她整个人僵在沙发里,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脸上的从容与平静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寸寸裂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愕然。

那双总是沉静清亮的眼眸,此刻瞪得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西装革履、束着高马尾的古代王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漏跳了好几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轰鸣。

耳边亲戚们苍蝇般的嗡嗡哀求声、拍卖会场残留的喧哗,仿佛瞬间被拉远、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屏幕上那张脸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豪门赘婿?

他…他穿过来了?他怎么过来的?

难道是枯井……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感席卷了她,让她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

夏冬海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夏桑枝骤变的脸色吓懵了。

他们顺着夏桑枝凝固的目光,也下意识地看向她手中的手机屏幕。当看到屏幕上那个英俊男人时,更是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包厢里的空气都变得诡异起来。

陆昭衡显然将夏桑枝失态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猎人终于捕获心仪猎物般的满意。

“开门,桑枝。”

这三个字,如同带着电流的指令,猛地刺穿了夏桑枝的怔忡。

开门?

他在门外?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在头顶。

夏桑枝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甚至顾不上掉在地上的书签,也完全忽略了旁边那几个如同背景板般呆滞的亲戚,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包厢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拉开了门。

门外,走廊明亮的灯光倾泻而入。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几乎挡住了门外所有的光源。

深灰色西装包裹着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墨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晰冷峻的下颌线。正是陆昭衡!

他比视频里更具压迫感,那身现代西装非但没有削弱他骨子里的尊贵与凛冽,反而因这奇异的反差,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存在感。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走廊里偶尔经过的服务生好奇地投来一瞥,又匆匆走开。

包厢内,夏冬海等人伸长了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这个气场强大到让他们本能感到腿软的男人,完全搞不清状况。

陆昭衡的目光在夏桑枝脸上细细描摹,从她因震惊而微张的唇,到她清亮眼眸中尚未褪去的愕然,最后,落在了她因匆忙起身而微微滑落的一缕鬓发上。

他极其自然地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夏桑枝笼罩。

手指抬起,动作却带着一种与近乎小心翼翼的温柔,轻轻地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拂到她耳后。

指尖的温度短暂地擦过她的耳廓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终于,”他低沉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以及浓得化不开的专注,“见到你了,桑枝。”

夏桑枝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冲上脸颊,耳根瞬间滚烫。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试图拉开这过于迫近的距离,找回自己的声音和理智:“你…你怎么…枯井…”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发紧。

陆昭衡唇角勾起,那笑容带着点野性,也带着点志在必得:“枯井玄机,本王钻研了数百个日夜,总该有点心得。单向通道,亦可‘借力’逆行,只要…”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代价足够大,决心足够强。”

代价?夏桑枝心头猛地一跳,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身上。

西装革履,看似无恙,但他眼底深处那一抹极淡的疲惫,还有他束发玉簪上流转的微光……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穿越时空壁垒,绝非易事!他付出了什么?

“值得。”陆昭衡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目光紧紧锁着她,不容她有丝毫回避,“本王说过,你不肯来,我便来。西晋根基已固,工业初兴,国泰民安,短期无虞。本王放得下。”

他的目光终于从夏桑枝脸上移开,冷冷地扫过包厢内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夏家亲戚。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让夏冬海等人如坠冰窟,浑身僵硬,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些蝼蚁。”陆昭衡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冰冷的肃杀,那是久经沙场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威压,“本王既来,自会替你料理干净。”

“不…不用!”夏桑枝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重新挺直了脊背,脸上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掌控感,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我的战场,我自己来。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

夏冬海几人闻言,腿一软,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陆昭衡的目光重新回到夏桑枝脸上,眼底掠过一丝欣赏,随即又被更浓烈的专注取代。

他微微颔首:“好。本王拭目以待。”他再次向前一步,彻底走进了包厢,反手关上了厚重的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

门关上的瞬间,包厢里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

夏桑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一切都荒诞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那个隔着枯井、存在于遥远时空、与她交换物资、分享秘密、偶尔还会让她心烦意乱地搅黄她相亲的西晋战王,此刻竟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带着他所有的尊贵、霸道、还有执着。

陆昭衡低沉的声音打破沉寂,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夏桑枝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意味,“夏老板,赘婿陆昭衡,前来报到。往后余生,还请多多指教?”

他伸出了手,掌心向上,姿态强势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等待。

夏桑枝的目光落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她的心跳依旧失序,脸颊的热度未退,心底有无数个疑问在翻腾尖叫。

她沉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在夏冬海等人呆滞的目光中,在陆昭衡灼灼的注视下,她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又无比坚定地,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稳固感,瞬间包裹了她微凉的手指。

“指教不敢当,”夏桑枝抬眸,迎上他瞬间亮起的目光,唇角终于弯起一个清晰而略带挑衅的弧度,“陆赘婿。不过,试用期很长。”

陆昭衡的回应,是骤然收紧的手指,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低沉的笑声从他胸腔里震出,带着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满足:“本王奉陪到底!”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