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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侉小心翼翼的接过折子,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面上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张定一眼看穿,笑了两声摆手问。

“你有什么想说的?”

杨侉顿了顿后,忙的拱手弯身,低语询问。

“小的并非质疑大人的决定,只是有一事不明。”

“先前大人说要等薛啸到了镇山关再做决定,为何今夜便要离开?属下只是怕,届时若顾守野他们反应过来,追了上来,只怕……”

张定听完,轻蔑的讥笑了两声,他摇了摇头,对上杨侉的目光,眼中浮现出几分精明之色。

“那是因为本官昨夜收到消息,肖紊中了薛啸的计,死在了埋雪谷……”

“什么?!”杨侉以为自己听错了,面上皆是大惊之色。

张定倒是淡定,眼眸微眯起来,长叹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可惜。

“我原以为这薛肖二人尚能斗一斗,如此本官也好过离开镇守多年的镇山关,如今看来,败局已定。”

“所以与其等薛啸带兵来反,倒不如明哲保身,只要陛下问起,我只说是去向各州求援即可。”

张定想到此处,心中也是颇有感慨。

他叹了几声后,看了眼还在愣神的杨侉,挥挥手沉声道。

“行了,赶快将事情办好,今夜便秘密出城。”

“……是,属下领命。”杨侉压下眼中的震惊,不敢再多言,转身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入夜,镇山关北边的山林,入睡的林鸟被浩荡的脚步声,马蹄声惊飞,发出阵阵扑朔。

山林官道上照路的火光绵延不绝,足以见人数之众。

薛啸一身战甲,骑于一匹红棕高马之上,虎眸威严阴沉,视线不断观察着四周。

直到前方探路的前锋策马回来,他勒停马后,便听到汇报。

“禀将军,前面还有五十里便到了镇山关西北城门,彻夜赶路的话,明日必能到。”

薛啸无声的听完,眼底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

“那便继续前进。”

说完便要策马前行,只是还未走几步,忽的听到几道清晰的羽翅扑腾飞落的声响,薛啸定睛抬眸,便看到一只白鸽在夜色中朝他飞来,目标明确的落在他肩上。

薛啸抓过信鸽,看到信鸽足上绑着的竹筒上刻着的家纹,猜到了是谁送来的信。

取下竹筒中的信,薛啸沉眉看完后,缓缓眯起了眼眸。

副将策马上前,看了眼信鸽,问道。

“将军,这是?”

“少主身边的南宫送来的信……”似乎想到了什么讽刺的事情,薛啸冷笑出声:“说镇山关州军打不过胡狄人,贪生怕死跑了,且派人在近路设了伏,欲阻拦我们,让我们换道而行。”

南宫是承伯侯的家臣一事众人皆知,再加上此时顾守野和他都在镇山关城中,传出的消息应当准确。

“将军,那咱们要绕道吗?”

走现在的官道是最快到达镇山关的,若绕道,便会耽搁半日,届时若胡狄人先行破了城,便有些麻烦了。

“不绕。”薛啸讥笑了声,将手中的信撕碎扔下,策马往前行。

他带了足足十万将士,何惧一个区区埋伏。

就算先前令王行带了五千人在埋雪谷伏击肖从章,眼下也无需惧怕。

副将意识到自己问错话,僵硬片刻后刚骑上马准备跟上,却见薛啸的背影一停。

他的神色隐于暗夜中,更添几分狠厉凶悍。

“等等。”

薛啸的眉心皱起,似乎在猜测着什么。

此前他收到王行的传信,已然亲眼看到肖从章葬身,但难保他不会留有后手,若他提前同镇山关州军设局,早早设下陷阱,他带兵前往,只会落入局中。

在他思索片刻后,一众人只听到薛啸策马调转方向,沉声下令。

“传我令,转道而行。”

“是!”

深夜的山道声,飞驰的马蹄声连同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嘈杂的响起,惊起一从又一从的林鸟……

镇山关外。

天刚破晓,胡狄人的铁骑便已经伫立在城门外,远远看去,足有数十万之众。

很显然,对方见几次突袭未能攻下城,便直接迎面交战。

一墙之隔,城楼上的战鼓与胡狄人铁骑中的长号声交相辉映,宛若厮杀前的入阵曲,带着凛凛的杀气。

顾守野和南宫一直守在城楼之上,此时看着城外胡狄人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旌旗,神情格外严肃警惕。

长风扬起一阵沙尘,伴随着密集的鼓声,只见胡狄人率先派出一队前锋,来到城楼下叫阵。

为首之人嚣张的骑于马上,目光挑衅的望向城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顾守野的脸上,忽的大笑两声。

用不太熟悉的官话喊道:“怎么?你们镇山关一个敢迎战的人都没有嘛?只知道躲在里头当乌鳖!”

“我们汗王说了,若你们识相打开城门,可以留你们一命,若你们继续顽抗,待我部十万大军踏破城门之日,便会屠城一日!”

此话一出,传到众人耳中,无疑是示威嘲讽。

城楼之上的将士皆面露杀意,握着武器的都气到发抖。

顾守野听了也是怒火中烧,正想一箭将下面那人赶回去时,一道不畏不亢,毫不示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区区番邦小国,焉敢挑衅我元朝国威!”

“无耻小儿,你且等着,爷爷我现在便出城应战!”

话音落下,顾守野和南宫都听出了这道声音是谁,寻声看去,正是往日那个差遣他们去干杂活巡逻放牧的陈校尉。

他说完后,拿过长枪便下了城楼,不少人亦拿了武器跟上。

顾守野见状,顾不得多思量,拿过武器同南宫道。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罢便跟了下去。

南宫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片刻后,顾守野跟着陈校尉他们策马出了城。

厚重急促的鼓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城楼下响起的厮杀声,刺激着一众人的心神。

胡狄人善用弯刀,重斧,下手又重又狠,顾守野策马冲入阵中,几乎也是杀红了眼,四周不断漫出血气,手中的剑被震落后,便随手捡起一杆长枪继续。

浑身的血液随着拼死的厮杀在躁动着。

城楼之上,不断有飞箭从远处射来,南宫边射箭掩护下方的众人,边躲避如雨般的箭矢。

精铁所铸的箭头重且锋利,轻松便能穿透盔甲,随着身边不断有人被射中倒下,慌乱间,南宫似乎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

胡狄人怎会有这么好的精铁所锻铸的箭矢?

只是还未等他多深思,厮杀声越来越响,鼓声宛若沉闷的天雷,在镇山关的野原上响彻,沙尘遮掩着视线,只见人影交织,刀剑无眼。

这一战打了足足一个时辰,待到天光大亮,铩羽而归。

胡狄人实在太多,眼下镇山关的守卫不足两万人。

顾守野浑身是血的回到城中时,手中的长枪都要断成两截,面上亦不知沾了谁的血,看到南宫时,只是长吁了口气,跪倒在地大喘气。

陈校尉走过来沉默的拍了拍顾守野的肩,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走了。

南宫上前查看他身上的伤,却被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小伤而已,死不了。”

“胡狄人还会卷土重来的……”小小一战,无非是为了消耗他们,只是暂时退去,待休息过后,定会再次攻城的。

顾守野听了,像是不怕死一般的嗤笑一声,握紧手中的长枪,喘着气朝南宫挑眉一笑。

“那便再战!”

“我顾守野,便是死,也绝不降。”

南宫不知听到此话是何感想,他只是定定的望了顾守野片刻,随后回了一笑,抬手握拳。

顾守野先是一愣,随后默契的握拳相击。

就着姿势,南宫拉住他的手将顾守野扶起,带他去包扎伤口。

一切好似如南宫所预料的一般,不到两个时辰,胡狄人再次攻城。

点燃火油的投石不断砸向城墙,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城楼的尸首堆砌成山。

不知过了多久,直极天色垂暮,晚夜将来,胡狄人暂时退去,顾守野和南宫靠在一起,呼吸凌乱,力气将歇。

目光扫去,到处都是尸首。

折断的军旗散落在四周,血气弥漫到几乎令人呕吐。

顾守野的视线都在变得模糊灰白。

他见惯了上京的繁华奢靡,钟鸣鼎食,却是第一次,看着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倒在眼前,尸山血海。

顾守野踉跄的站起身,目光四处搜寻着还活着的人,远远看到陈校尉倒在城墙边,心口插了支箭。

他疾步跑过去,慌了神的蹲下,看着没入心口的箭,双目赤红。

陈校尉倒是不在乎了,他勉力睁开眼,看见顾守野还活着,庆幸的笑了声。

“别看了,我没救了。”

顾守野的唇齿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陈校尉却好似想要用最后的力气说话。

他望着顾守野虚弱的说道:“一开始,我的确看不上你们这些上京来的勋爵公子,看上去无用至极……先前那般使唤你们,无非也是为了磋磨一下你们的性子。”

“但今日我也算改观了。”

“我听手底下人说了,你来边关,是为了建功回去娶心上人的……挺好,如果你们能活着回去,记得替镇山关的弟兄们多享享福!”

“能死在战场上,我也不算亏了……只是……咳”陈校尉说完话,口中的鲜血不断涌出,刺目鲜红。

他深吸了口气,双目猩红坚定的望着顾守野。

“只是没能多杀几个胡狄人再死……姓顾的,若你能见到陛下,记得告诉他们,我镇山关将士的英勇神猛咳咳!”

陈校尉说到最后,咧开嘴畅快的笑了笑。

在顾守野失神的注视中,笑着断了气。

直到南宫走到他身后,拍了拍顾守野的肩,他却好似骤然抽回神一般,眼中满是血丝,站起身扬声喊。

“有没有人去请大夫!!”

“张定呢??他们呢?”

绝望的呐喊中,陆陆续续有将士站起身,大抵是死的人太多,都麻木了,无人回答他的话。

直到南宫沙哑破裂的声音自身后平静的传来。

“张定已经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