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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折子的火苗突然“噼啪”跳了两下,橙红色的焰芯猛地抽搐着卷成一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般,陡然矮下去半截。

原本能照亮半张脸的火光瞬间缩成豆粒大小,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只余下火绒燃烧的焦糊味在鼻尖萦绕。

希长下意识地拢紧手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指腹贴着滚烫的火绒边缘,猛地被烫得一缩,指尖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这时他才惊觉,掌心不知何时已沁满了冷汗,正顺着指缝一滴滴往下淌,落在粗糙的火石棱角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火石冰凉的触感透过汗湿的掌心渗进来,和指尖残留的灼痛混在一起,让他后颈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发飘,尾音像被风吹得颤颤巍巍的蛛丝,牙齿在无意识间打了个轻颤。

眼睛死死盯着水面那道巨影,瞳孔被黑暗挤得只剩窄窄一圈,连眨眼都忘了。

那阴影边缘泛着青黑色的磷光,像一大块浸了墨的湿棉絮在缓缓蠕动,每挪动一寸都要停顿片刻,慢得能数清水面被搅起的每一道褶皱。

可就是这慢,偏带着山崩前的窒息感,仿佛暗河的河床正被什么东西从底下顶起来,脚边的岩石都跟着隐隐发颤,连空气都被这股沉钝的力量压得滞重起来。

水面的涟漪越来越密,起初只是细碎的波纹,转眼间就织成了一张颤抖的网。

无数细小的水泡从河底冒出来,有的刚浮起半尺就“啪”地碎了,有的则鼓着圆滚滚的肚皮晃到水面,“咕嘟”一声破得黏腻,像是烂肉被戳穿的闷响。

一股腥气跟着散开,比先前蛟螭留下的涎味更冲。

那是种混杂着陈年尸骸的腐臭、烂泥的腥臊、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馊味的气息,像是百年老坟被暴雨冲开,棺材里的朽骨混着黑泥在太阳底下晒了三天三夜,直呛得他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望轻的指尖死死抠进石柱表面的裂缝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缝被粗糙的石棱磨得生疼。

黏滑的青苔在指腹下被碾烂,带着腥气的绿汁顺着指甲缝往里渗,染得指尖一片暗绿,像攥住了一把腐烂的草叶。

她的呼吸卡在喉咙里,视线像被钉死在水面——那道阴影的边缘正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蛟螭长尾那种流畅的摆动。

而是无数条粗壮的、带着暗褐色斑纹的触须,像被水泡胀的巨蟒,在浑浊的水里缓缓舒展。

触须扫过河底的碎石,发出“沙沙”的轻响,仔细听竟能辨出碎石被碾磨的细碎声响,像是有无数钝齿在水底缓慢啃噬。

其中一条触须的末端忽然抬了抬,擦过水面时带起一道银亮的水线,水珠子还没落下,就看清那触须表面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那些倒刺短而粗,顶端泛着铁锈般的暗红,根部却隐在湿滑的黏液里,在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幽冷的光,像无数淬了毒的小钩子,让人凭空生出被蛰咬的寒意。

“别出声。”望轻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刚流过背上的伤口,就被那里的剧痛攥住。

那伤口像是被冰锥狠狠扎着,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火折子的光在视线里晕成一团晃动的橙红。

她死死盯着水面那些蠕动的触须,指尖抠着石柱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指甲缝里的青苔绿汁几乎要被挤干。

那些触须顶端的倒刺、暗褐色的斑纹、还有阴影里隐约透出的坚硬轮廓……瞬间和脑海里的古籍插画重合。

是玄鼋。

她猛地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古籍里的记载突然变得清晰:那是种比蛟螭更古老的水怪,状如巨龟,背甲大得能盖住半条暗河,甲片上布满青苔与石棱,远看就像块从河床里冒出来的巨石;

可它偏不长龟爪,腹下生着百足,每一条都粗如人臂,就是眼前这种带着倒刺的触须,专用来绞杀猎物;

更要紧的是,书上说这东西总守在藏宝之地的最深处,以蛟螭为食——也就是说,连刚才那凶戾的蛟螭,在它面前也不过是饵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水面的腐臭味似乎更浓了,连火折子的火苗都像是被吓得缩了缩。

话音刚落,水面突然“哗啦”一声破开个漩涡。

不是蛟螭那种带着腥风的狂暴翻涌,而是像被一只潜伏在水底的巨口猛地吸住,河水瞬间失去了流动的方向,顺着一个无形的中心打着旋儿往深处陷去。

漩涡边缘的水浪卷着白沫,一圈圈往里缩,发出“咕嘟咕嘟”的沉闷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贪婪地吞咽。

那道庞大的阴影就在漩涡中心缓缓上浮,速度慢得像从淤泥里挣扎出来的巨兽。

先是露出一小块青黑色的边缘,接着是整片覆盖着石甲的脊背——甲片上积着厚厚的青苔,绿得发黑,间或露出的甲面布满了深褐色的凹痕。

仔细看去,那些凹痕竟像是无数细碎的骨头嵌在里面,有的还带着尖锐的断口。

每一块甲片都有门板大小,边缘向上翘起,布满了磨损的锯齿,在微弱的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不是活物的甲壳,而是从千年河床里凿出来的整块黑石。

随着它慢慢升起,漩涡旋转得更急了,连岸边的碎石都被卷下几块,“咚”地砸进水里,连个响儿都没翻起来就被漩涡吞了进去。

一股更浓烈的腐腥气扑面而来,混杂着石甲上陈年淤泥的土腥味,压得人胸口发闷。

希长的手指突然失了力气,手里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竹管撞击岩石的脆响在死寂的暗河里格外刺耳。

火苗在潮湿的石缝里猛地晃了晃,橙红色的焰尖不甘心地向上探了探,却被从石缝里渗出来的潮气裹住,像被掐住喉咙似的抽搐了两下。

最后一点火星在湿冷的空气里颤了颤,“滋”地一声灭了,只余下一缕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青烟,刚冒起半寸就被风打散,连带着最后一点暖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刚才还能勉强看清轮廓的水面和石柱全隐进了墨色里,只剩下那道巨影的轮廓在黑暗中更显清晰,连石甲上嵌着的碎骨都像在暗处透出幽幽的光。

掌心残留的火绒余温还没散尽,可后背却已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浸得发僵,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黑暗像一头蓄势已久的巨兽,在火折子熄灭的刹那猛地扑了过来。

先是漫过脚边的碎石,带着湿冷的潮气爬上脚踝;再顺着膝盖往上涌,将石柱的轮廓、水面的漩涡、甚至彼此的呼吸声都一并吞没。

眼前最后一点残光被掐灭时,像是有块浸了墨的黑布蒙住了眼睛,连眼皮都能感觉到那沉甸甸的暗。

原本还能隐约辨出的水流声突然消失了,连玄鼋石甲上青苔的腥气都像是被黑暗冻住,滞在鼻尖动弹不得。

只有皮肤能察觉到空气的流动——那流动带着棱角,像是黑暗里生出的细针,刮过脸颊时凉得人睫毛发颤。

希长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身边的望轻,可手臂刚抬起就撞在冰冷的石柱上,沉闷的响声在死寂里荡开,却连半寸回音都没激起,仿佛被这浓得化不开的黑彻底吞了下去。

他才惊觉,所谓的“吞噬”从不是慢慢覆盖,而是瞬间剥夺所有感官的锚点,让眼睛、耳朵、甚至指尖,都成了无用的摆设。

只有那道巨影上浮的沉重声响,像被闷在瓮里的擂鼓声,“咚——咚——”地敲在两人耳膜上。

每一声都带着黏滞的迟重,像是有座长满青苔的石山正从水底慢慢升起,石甲与河床摩擦的“咯吱”声混在其中,钝得能磨碎人的神经。

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压得人胸腔发闷,连呼吸都得跟着它的节奏起起伏伏。

还有无数触须划过水面的“沙沙”声,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转眼间就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有的贴着水面擦过,带起细碎的水响,像蛇信子舔过冰凉的石板;

有的卷着湿冷的水汽缠上石柱,“嘶啦”一声,像是青苔被硬生生刮下一块,那刺骨的寒意顺着石柱爬上来,连石缝里的潮气都带着冰碴子。

忽然,有什么滑腻的东西擦过希长的脚踝——是触须!

他猛地绷紧腿,却感觉到那东西带着细密的倒刺,在裤管上轻轻一勾,又慢悠悠地缩了回去,留下一片冰凉的湿痕,像有条冻僵的蛇刚从皮肤上爬过。

望轻的呼吸在黑暗里陡然变重,他能想象到她正死死攥着石柱,指节泛白,连后背的伤口大概都在这寒意里疼得突突直跳。

四面八方的“沙沙”声越来越密,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正沿着石壁、顺着水面,一点点收紧这方狭小的空间。

望轻猛地拽住希长往石柱后缩,手臂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尖陷进他粗布衣襟里,几乎要攥透布料。

慌乱中指尖擦过他后颈的皮肤,那温度烫得惊人,像贴着一块刚从火堆里捞出来的烙铁,连带着她的指腹都泛起一阵灼意——是吓的,她瞬间反应过来,这人竟紧张得浑身发烫。

耳边的心跳声擂鼓似的响,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血管里的血像在往头顶冲。

黑暗中她胡乱摸索着石柱,掌心按在冰凉粗糙的石壁上,忽然摸到背面一道比指缝略宽的石缝,边缘的石头是松动的,轻轻一碰就微微晃动。

指尖下意识地探进缝隙,触到一样东西——冰凉、坚硬,棱角分明,绝非石头的质感。指甲刮过表面时,传来“噌”的一声细响,带着金属特有的涩感。

那东西嵌在石缝深处,形状不规则,像是半截生了锈的铁器,又像是某种器物的边缘,在湿冷的石缝里沉睡着。

只有指尖传来的寒意和那点金属冷光(哪怕在黑暗中看不见,也能凭触感断定),在这窒息的压迫里透出一丝诡异的生机。

“这是什么?”希长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冻僵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尾音裹着牙齿打颤的轻响,“嗒嗒”两声,细得像冰碴子落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望轻的指尖在石缝里急促地摸索,那截金属物被她指甲抠得微微晃动,发出“咔啦”一声细响。

那声音在这连呼吸都能数清的死寂里,像一根生了锈的针,狠狠戳进耳膜,震得他耳蜗发麻。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后颈的汗毛因为这声响竖得更紧了。

黑暗中看不见望轻的脸,却能闻到她发间沾着的湿泥气,混着她急促呼吸里的热气,喷在他耳后,带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

望轻没答话,牙关咬得发紧,只将指尖贴在那金属物上缓缓下移。

锈迹在指腹蹭出粗糙的涩感,突然触到一个圆环状的凸起,边缘光滑,比指节略细——是拉环!

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一只手攥着狠狠往上提,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她指腹用力扣住环扣,指节因发力而泛白,借着黑暗中仅存的触感,猛地往回一拽。

“嘎吱——”一声钝响从石缝里挤出来,又沉又涩,像是生了锈的铁轴被强行扳动,震得石柱都跟着微微发颤。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石缝里滑了出来,带着“哗啦啦”一阵细碎的响动——是半块铁牌,重重撞在她手背上。

她下意识接住,掌心立刻传来铁锈的糙感,还有几缕黏糊糊的东西缠在指缝里——是潮湿的蛛网,带着石缝里特有的霉味。

借着记忆中火光的残影能隐约看出,铁牌边缘卷着厚厚的锈,像凝固的血痂,正面凹凸不平,像是刻着什么图案,却被绿锈糊得看不清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