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晓色朦胧,朝阳仅露微光,漫过天际。
大周元帅府内,院落深广,青砖阶前绿意成茵。
灰白色地砖铺排齐整,阶前一排排秋海棠斜倚,
两侧还有几盆木槿余花缀枝,叶瓣沾着晓露轻颤,
偶有几片半黄叶子旋落,坠在地砖上。
这时,一阵秋风微微吹过,把那几片叶子轻轻吹了起来。
“喝......”
突然,一名身穿紫衣劲衣的少女,持剑腾空飞跃。
一声娇喝,凌空一剑,整个人如同蛟龙出海那般,
一气呵成,迅猛而有力,待她落地,
剑往东刺,剑尖破风,杀意直透锋芒;
剑往西砍,剑刃带风,凛冽气劲逼人;
提剑南削,剑势如电,快得只剩残影;
转身西劈,剑身嗡鸣,满院杀气腾起。
“小姐,给!嘻嘻,您的剑法最近练得越来越好了哦。”
一名身穿灰色浅装的丫鬟见她收起剑后,
连忙满脸喜悦地往她身旁小跑过去,
并给紫衣少女递上热毛巾。
紫衣少女手腕轻翻将长剑递向丫鬟,另一只手则轻轻接过热毛巾,
抬手擦过额角薄汗,连带着眉梢的锐气都柔和了几分。
随后她将毛巾递回丫鬟手中,指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声音还带着练剑后的微喘,
“小银,今日是我父帅的七七四十九日,
昨日吩咐你备的祭祀用品,可都齐整了?”
小银连忙接过剑后,笑着点头应道:“小姐放心,
昨儿个就按您的吩咐备妥了,
檀香是您特意要的老山檀,纸钱、金箔都叠得规整,
还有大帅他生前最爱的那盏青瓷酒盏,
也擦得锃亮装在食盒里。”
“嗯,那就好,走吧!咱们先去用早膳再说。”
紫衣少女闻言,则点头再次露出一丝浅笑,
脚步快步走在前面。
紫衣少女带着小银快步往前,不多时便到了前膳厅前的老槐树旁,
忽听得身侧一阵轻响,一名身穿青布短褂、
腰系灰布围裙的少年仆人正小步快跑过来,
他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脑门上,脸颊泛着红,
跑到近前时还带着明显的气喘,
一手扶着腰,一手高高托着个素色信封,
声音因急促呼吸有些发颤:“小、小姐,
军、军中派人给您的信件。”
紫衣少女微微点头,脚步一顿,抬眸看向他。
少年连忙将信封递上前,待她接过,又躬身行了个礼,
便没再多言,转身便沿着原路小步退了回去,
背影还带着几分跑后的轻晃。
紫衣少女捏着信件,抬脚走进膳堂。
堂内陈设简洁却透着贵气,
正中摆着一张厚重的紫檀木长桌,
桌面打磨得光滑锃亮,映出周遭光影;
两侧配着八把朱红色雕花圆凳,凳面铺着墨色绒垫。
靠墙的博古架上摆着几样青瓷摆件,
墙角立着两架绘着山水图的屏风,将堂内隔出几分雅致。
长桌中央已摆好了早膳,银质托盘里码着四碟精致糕点:
桂花糕莹白缀着金桂碎,绿豆糕泛着淡绿,
云片糕薄如蝉翼,还有一碟酥皮掉渣的核桃酥;
旁边放着一碗盛着稠厚的白粥,
另外还有两碗分别装着清炒时蔬与酱色浓郁的酱肉。
紫衣少女径直走到长桌主位,落坐在铺着暗纹锦垫的主人椅上。
小银快步上前,双手捧着白粥递到她面前,
她一手接过粥碗,另一只手拆开了那封素色信件,
低头边用银勺舀着温热的白粥小口喝着,
边逐字逐句看信上的内容。
喝了一口粥后,她便放下了手中的瓷碗,
眉头却缓缓蹙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但很快紫衣少女又恢复了神色,把信纸重新折好放进了信封。
“小银,怎么没到苏子宁?他还没起床吗?”
小银见紫衣少女突然问起,连忙强抿着嘴唇把笑意憋了回去,
声音放得软软的:“禀小姐,少爷,少爷他还在睡懒觉,
适才已经让人去叫他了。”
话刚说完,心里暗暗嘀咕:少爷啊少爷,
一会您就自求多福吧!”
果不其然,紫衣少女一听,当场怒火中烧起来,
并快速起身往屋外走去,“快去把鸡毛扫给我拿来。”
紫衣少女怒火冲冲地往西侧走,脚下青灰地砖缝里嵌着些浅绿苔藓,
廊下爬着几株半枯的绿藤,风一吹,
藤叶擦过朱红廊柱沙沙响。
院角那丛修竹还透着青劲,几片枯叶落在廊下的青石板上,
被她快步踩过,脆响混着脚步声,倒比刚才练剑时还急些。
没几步就到了苏子宁的房门前,她脚一抬,
“砰”地踹开木门,木屑混着屋里的暖香飘出来。
她却没急着进,站在门槛边,
等身后小银拎着鸡毛扫气喘吁吁追来,
才一把夺过扫柄,才迈步进屋。
屋内帐幔半垂,苏子宁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青丝散在枕上,嘴角还不停地咽了咽口水,
眉头舒展开,像是在梦里啃什么好东西,
小腿露在锦被外,随呼吸轻轻晃着。
紫衣少女走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
手腕一扬,鸡毛扫的竹柄“啪”的一声,
抽打在苏子宁的大腿上。
“哎约喂......,苏子涵,你,你,你,.......”
苏子宁一把坐了起身,惨叫连连。
苏子涵捏着鸡毛扫的竹柄,两手往腰上一叉,
杏眼瞪得溜圆,满是杀气的目光像淬了冰似的钉在苏子宁身上:
“昨夜里我怎么跟你说的?今日是父帅七七四十九日祭,
让早点起床早点起床,你倒好,
太阳都快晒屁股了,还四仰八叉赖在床上!”
苏子宁刚被竹柄抽得龇牙咧嘴,正揉着发红的大腿哼哼,
闻言一边慌慌张张抓过床边的里衣往身上套,
一边小声嘀咕:“哎呀,疼死我了,下手这么重,
苏子涵,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
“我就不是你亲姐。”
这话刚飘进苏子涵耳朵里,她二话不说上前一步,
扬起鸡毛扫,竹柄“啪”地又抽在他露着的屁股上。
“哎哟喂!”苏子宁疼得一蹦,里衣都穿歪了,
捂着屁股直跺脚,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我起我起!这就起还不行嘛!”
屋外的小银原是跟着进来伺候的,可她看到苏子宁的惨状后,
早憋得满脸通红,实在不敢在屋里笑出声,
悄悄退到院门口,背对着房门捂着肚子,
肩膀一抽一抽地笑了起来。